任飛說完之後,幾乎過了五分鐘之久,憐憐才遲疑地開口︰
「你們……是……是情報探員?」
任飛點點頭。
「我老公是……」憐憐吞了口口水。「……恐怖天使?」
任飛再次點頭。
憐憐又呆楞了五分鐘才又找回她的聲音——
「我想……他只是威脅而已,並沒有真的……造成任何傷害吧?」
安德森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她膝上。
憐憐看著文件袋,「這是什麼?」
「你先打開來看看。」任飛說。
憐憐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打開文件袋取出里面的照片、文件報告,第一張照片一映入瞳孔,憐憐立即驚呼︰
「天哪!怎麼會這樣?!」
一直到憐憐幾乎看完所有的照片,任飛才開口說道︰
「記得威尼斯馬可孛羅機場嗎?記得他在那邊曾經做過什麼事嗎?這就是他所造成的。」他指著照片。「你還能說他沒造成任何傷害嗎?」
憐憐全身一震!她抓著手中的照片良久才緩緩抬起頭,眼眶凝聚了滿滿的淚水。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抽噎一聲。
「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任飛皺眉。她在說什麼?
「你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是他……。」
「不,你不了解,」她硬咽著,「那是我的錯,是我把他給惹火了……雖然他是真的很蠻橫霸道,但只要你不去惹火他他就不會怎麼樣。機場那次,是我惹火了他,他真的很生氣才會那樣的,你們不能怪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任飛錯愕地瞪著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從進來後就不曾出過聲的其他三人也懷疑地看著他們兩個,他們都听不懂那兩個人後來到底在講些什麼,當然憐憐會哭應該是很正常的,但為什麼任飛的神情會那麼意外呢?
安德森踫踫任飛。
「怎麼回事?她到底說了什麼?」
任飛仍然瞪著憐憐。
「她說機場事件是她的錯,不能怪她丈夫。」
「嘎?」安德森以為自己听錯了。她也有那種可怕的魔力?不會吧?
「她說是她惹他生氣,他才會大發雷霆搞成那樣,所以是她的錯。」
安德森不高興地沉下了臉。
「她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憐憐抗議道,用英文。
「你會說英文?」四個人一起失聲叫道。
憐憐抽噎地點點頭。
「我講得不太好,所以我就不講。可是只要你不要說得太快,我大概都听得懂。」
安德森創下頭一次發愣的紀錄。「怎麼會這樣?」
「哈哈!」馬汀自嘲地笑了兩聲之後長嘆一聲。
任飛和普特尼相對苦笑。
憐憐擦擦眼淚。
「我說的是真的,那次的事件完全要怪我,不能怪我老公,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告訴我,我要坐牢嗎?還是要我賠償?沒關系,盡避告訴我,不管怎麼樣我都心甘情願,是我的錯就該我負責,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四個人面面相覷。
事情會變成這種狀況實在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她說的沒錯,過往以來,恐怖天使除了威脅以外,並無真正造成任何災害,因為被威脅的人一開始就怕了他,沒人敢去違逆他的意願,而唯一的一次傷害,也是他們掌握在手中最大的罪惡理由,責任居然被她給攬了去,這算什麼跟什麼嘛!
她要負責?她能負責什麼?「上面」要的又不是她,就算逮著了她,除了平添更多的麻煩以外,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
無論如何,他們要的不是她,是她老公,而唯一有機會毀滅他的只有他老婆,所以,他們非得說服她不可!
「沈小姐……」安德森剛開口就被打斷。
「我老公姓黑,」憐憐不高興地說。
安德森愣了一下。「喔,當然,當然,呃,黑夫人。」
「什麼事?」憐憐眨著兩只大眼楮無助地望著他。
「是不是要告訴我要坐幾年牢?」
「嘎?不是,不是!」安德森忙道。老天!她看起來真的很無辜。
憐憐點點頭。「那麼就是賠償了?」
「啊!也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憐憐問。「你們盡避說,我一定會負起我該負的責任。」小小的臉上是一片肅穆認真。「呃……」安德森突然感到有點不安。叫這麼個柔弱女孩去擔負起這麼重大的責任,何況要求她下手的對象又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這……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他望向其他三人,也看到同樣明顯的不安與退縮,他知道看到他們的同時也看到了自己。他暗暗嘆息!看樣子,還是只能由他自己來擔任這項齷齪的任務了。
安德森看著憐憐那張仿佛所有委屈她都會認命的往肚里吞的可憐小臉蛋,幾乎想放棄這個任務逃出門去。
但是……,他能嗎?
他咬咬牙,心一狠,「我們要你殺了他!」
憐憐蹙眉。
「對不起,我沒听清楚,請你說慢一點好嗎?我好像听……呃,麻煩你再說一次。」
安德森閉上眼,「我們要你……殺、了、他!」
憐憐錯愕地張大了嘴,隨即又合上,低頭思索著。
沒有驚叫?沒有哭求?四個人互相在對方臉上尋找答案。她怎麼了?嚇呆了嗎?
許久之後,憐憐才抬起頭,臉上是一片壯士就義般的決絕神色。
「我明白了,這是我該付的賠償。」她昂昂下巴。「你們下手吧,我絕不會反抗,最好快一點,待會兒護士就要來巡房了,要是……。」
「等等,等等!」安德森有點昏頭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憐憐眨眨眼。
「你們不是叫我殺了罪魁禍首嗎?不就是讓我自殺嗎?可是我自己下不了手啊,不能麻煩你們幫……。」
「STOP!」安德森大吼一聲。
憐憐住了嘴,疑惑地望著他。
安德森則望著其他三人苦笑。「天哪,這真是我從事探員工作以來最困難的一個任務!」
「不是這樣嗎?」憐憐喃喃道。
安德森回頭凝望她半晌。「黑夫人,我們……是希望你……希望你……。」
「嗯,嗯,說下去。」
安德森長長嘆一口氣。「希望你殺了你丈夫。」
「那?」憐憐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殺了我老公?」
安德森點點頭。
「為什麼?」憐憐不高興地問。
為什麼?天啊!她居然問我為什麼!安德森頭痛得揉著太陽穴。「黑夫人,你丈夫是個危險人物……。」
「可是他沒有真正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啊!」憐憐反駁。
「威尼斯……。」
憐憐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說過那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我!」
「可是造成那種結果的是他。」
「起因是我!」
安德森耐著性子說︰「黑夫人,請你講理一點。」
「講理?」憐憐挑挑眉,「我是在跟你講理啊!」
「黑夫人……。」
「這麼簡單的道理,隨便想一想就知道了嘛!你瞧,要是你們‘老大’讓你去暗殺某某人,人家家屬要怪誰?當然是怪出主意的罪魁禍首嘛,你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啊!」憐憐理直氣壯地說。「所以嘍,雖然結果是我老公造成的,但是始作俑者是我,你們不找我找他干什麼!」
安德森一時語塞,無助地轉向其他三人求救,然而另外那三位更是茫然以對,一點忙也幫不上。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門把扭動的細微聲響。
巡房!
四個人迅速閃入浴室,並微開口條門縫偷窺著。閑聊幾句後,護士隨即離去,而他們也跟著出來了,憐憐望著他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