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退無可退,她已經貼到牆上了,而眼前又有著另一道肉牆,她只好可憐兮兮,又緊張的連連吞咽。
「一、我們上去好好談,好處是,能保有些許隱私;二、我們可以繼續待在這,前提是,妳不介意驚擾到其余住戶的話。」受夠了她的拒絕言論,也听厭了她的極力撇清,說真的,她不只讓他生氣,也讓他感到受挫。
他不曾主動追求過誰,也沒特別在意過誰,撇除家人及好友之外,她是第一個讓他擱在心上的人,可她非但不領情,甚至還排拒他,這教他如何能不覺得挫敗跟懊惱?
「呃?」好困難的選擇題,安妮左思右想就是作不出決定,只好怯生生的舉起小手問道︰「可不可以都不選?」
「不行!」板著臉,他瞪她,非要她作出選擇。
「……」咬唇,擰眉,抿嘴,她看著他,水眸里漾著滿滿的委屈跟困擾。
「決定?」沒讓她有拖延或裝死的機會,他出聲催促她。
「你!後,很煩耶,哪有人這樣的啦?」一個跺腳,安妮生氣了。
「一還是二?」不理會她的氣惱,他繼續問道。
「你……哼!走啦走啦。」事到如此,除了順他的意,她還能怎樣?反正……對啦,她就是沒用,就是斗不過他啦!
進到她屋里,郇胤有片刻的怔忡,隨後卻是搖頭嘆笑。在認識他一陣之後,他早知道她刻苦耐勞又勤儉持家,只是沒想到,這會又讓他覺得更驚奇了。
「妳就這些東西?」低頭,他問她。
「不然咧?」
︰垣樣妳活得下去?」房里設備少得可憐,沒有3C產品、沒有電視機、沒有音響……除了基本床桌椅之外,所有科技用品全都沒有。
「怎麼會活不下去?」她不是好好的站在這?眉間糾起了結,安妮壓根不懂他的意思。
「我想--」視線轉至角落處的衣櫃。「那里應該也沒幾件衣服吧?」
「是不多啦,反正夠穿就好。奇怪了,你不是有事要說?要說就快點說,不要一直問東問西的好不好?」說真的,她跟男人獨處的機會很少,更別提是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了,這樣讓她很不習慣而且很緊張。
她很不自在,他看得出來,卻也覺得生氣又好笑。
「這個,拿去看。」遞出拿在手中的公文袋,他要她接手過去。
「這是什麼?」伸手接過,她沒有立即打開。
「幾個待遇不錯的工作,妳看看哪個有興趣。」
「啊?」瞪大眼,她愕然。
「當然,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希望妳能直接挑選『全職看護』那一項。」這樣,她就是二十四小時賣給郇家了。這樣他會比較感到安心,因為再不用看她為掙錢而辛勞奔波。
「什麼?!」她錯愕後,是震驚。
「我想過了,這樣對妳比較好,身兼兩職,每天做足十六小時,平均月薪也不過三萬五千元,倒不如換份正式又穩定的工作。」當然,這是他的想法。
「……」怒瞪他,她沒說話。
他這算什麼?施舍?同情?還是可憐她?捏緊那份公文袋,安妮又惱又怒,卻更傷心難過。
「想想,減少了工作時數,卻能領到同等待遇,甚至更高薪,這對妳來說應當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至少,妳不用再超時工作,也多了時間來休息。」沒得到她的回應,他只好再分析。
「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我認同。」終于,她出了聲,冰冷語調中有著強烈怒火。
「妳不認同?」擰眉,微瞇眼,他看她。「為什麼?難道妳不想輕松過日子?」
「我想怎樣是我的事,你憑什麼管那麼多?我不想休息、我愛超時工作、我天生就是勞碌命,這樣也礙到你了嗎?」她最重視的就是尊嚴跟骨氣,因為那是讓她努力存活的根源。
「妳……」沒來得及說上話,因為她不給他機會。
「我憑勞力、體力賺錢,也礙到你了嗎?你要是看不慣就別看啊,沒人要你來管我、理我,你大可以滾得遠遠的,我石安妮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跟憐憫!」他踩得她好痛,也傷得她好重。
她很難過,真的很難過,他不該這樣對她,真的不應該……他讓她真的好傷心。
而,她為什麼會如此傷心?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她的心情很糟也很亂,所以她沒辦法去想緣由,只想對他宣泄出所有的怨氣跟委屈。
「我……」他想解釋,想說明這只是誤會,但卻沒能把話說完。
「我知道,知道自己沒用,做得要死卻只能領那麼點錢,但我寧可做到累死,也不要你的同情!就算你有權有勢,你也沒有權利看不起人……」
「夠了!」終于,他受不了了,摀住她的嘴,不想听她再胡言亂語。
「唔--唔唔--」拍打他的手,她想掙月兌,卻敵不過他的力氣,最終只能怒眼瞪他。
「我,沒有那意思。」深深呼吸,再重重吐氣,平息怒意後,他才冷靜地說。
「……」更用力瞪他,這是安妮的回應。
她不信他!在她眼里,他讀到這個訊息,然後,他更生氣了。
原來,他費盡心思做的這一切,在她眼里看來只是同情?頓地,怒意襲上心頭,教他實在又氣又惱。
「我這麼做,只是希望妳過得更好,為什麼妳就是體會不到?」他不求她的感動,但她真的不該誤會他的用心。
「妳學歷不高,社會資歷又不深,最熟悉的行業就是服務業,嚴格說起來,妳根本沒有特別的專長。但是,只要妳肯接受,我很樂意幫妳安排工作,哪怕別人說我循私護短都無所謂,我只是心疼妳、只是想讓妳過得好,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這麼做,妳為什麼就是不懂?」
听完那一長串的怒吼,要說沒被嚇到是騙人的,但……在飽受驚嚇之余,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好感動。
「我知道妳有骨氣,我也知道妳重視尊嚴,但,偶爾接受別人好意並不會減損人格,為什麼妳非要覺得那是施舍、是憐憫、是同情?難道,我就不能是單純的舍不得,也不能是單純的為妳感到心疼嗎?」對她,他真的小心翼翼,卻仍被認定是在傷害她,那他又能再說些什麼?
「算了,妳自己想吧,要怎麼做隨妳,我不會再勉強妳了。」是生氣,但更無奈,于是松開手,他轉身往外走,決定留給她空間,也想讓自己暫時月兌離,反正再繼續下去也還是爭執。
門扉,在眼前合上,他真的走了,而她沒有開口留。
站在原地,她沒有動作,只是傻傻地看著早已合上的門。然後,過了好久好久,她終于有了反應,卻是開始不停地淚流。
他說,他只是心疼她;他說,他只想讓她過得好……他說的一字一句,都教人感動,也撼動了她的心,教她再也隱忍不住,只想好好的、痛快的哭上一場。
其實,她從來不喜歡哭,她習慣用樂觀面對生活,因為知道自己必須堅強。
哭泣,是軟弱的象征,是不堅強的代名詞,可是為了學園里的伙伴,她很清楚自己沒有權利不勇敢。
只是,表相終究是表相,假裝終究是假裝,她真的沒有想象中堅強,她明白自己該要滿足而不該再奢望,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的期望,期望老天爺能給她一個安穩的避風港,一個完完全全只屬于她一個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