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應光磊的親身女兒其實已經過世,而床上不知情的老人卻仍在痴痴等著見女兒最後一面,一股酸意涌上心頭,顏顏情不自禁熱淚盈眶。
她用力搖著頭,嗓音哽咽,「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死了,葳葳就真的沒有爸爸了……」
「葳葳……」應光磊激動的將她兩手握住。
「葳葳終于見到爸爸了,如果你死了,葳葳要怎麼辦?」她「哇」的一聲撲在應光磊身上嚎啕大哭。
「爸會努力活著,」應光磊拍拍她的背。
「爸答應葳葳。」
「還要好起來,陪葳葳一起出去玩。」
她撒嬌的說。
「好,爸會好起來,陪葳葳一起出去玩。」
應光磊承諾。
餅了多年終于重逢的親子戲碼演了至少二十分鐘,顏顏才抹干淚水,並為應光磊蓋好被子才離開。
「你哭得還真用力。」
一闖上門板,身後傳來的低低嗓音讓顏顏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轉過頭來,發現是雙手抱胸、臉上掛著似笑非笑表情的應崴瑞。
「呃……」
顏顏壓低嗓音,「我演得太過火了嗎?」她只是覺得床上的老人很可憐,心一慟,淚水就止不住了吹!
「說不定我爸會因為找到女兒而健康好轉。」
「真的嗎?」
顏顏大喜過望,「太好了。」應光磊面目慈祥,一看就知道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如果能夠好轉起來,顏顏自然是最高興不過的了。
「那他的生命就不只半年了。」應崴瑞留下別有深意的一笑,回到自己房間。
那他的生命就不只半年了……顏顏恍然大悟。在應光磊過世之前,她都會是應家的女兒,一輩子都不能回顏家,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該怎麼辦才好啊?
顏顏蹲在地上抓著頭發,一個頭兩個大了。
苦惱了五分鐘,麻煩的問題還是沒有答案,一向樂觀的她也懶得去想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放棄煩惱的顏顏下樓去,在廚房里頭找到了許姨。
正在處理包心萊的許姨看到她,對她露出溫婉的笑容,「房間的布置合你的意思嗎?」
裝可愛的顏顏手指放在唇上,嘟著唇想了一會兒,「人家比較喜歡粉橘色的床單。」
「粉橘色的嗎?那許姨明天幫你換。」
「真的嗎?」顏顏五指張開,一派天真樣的拍拍手,「謝謝許姨。」
「別跟許姨客氣。」
剝包心菜的手停頓了一下下,「葳葳,你還記得你被綁走之前的事嗎?」
綁走?應葳葳小時候是被綁架的?那她是因為撕票而死掉的嗎?一想到應葳葳竟然是在這樣的恐懼中死亡,血色自她的唇瓣上褪去。
「怎麼了?」
許姨模模她的臉,「臉色不太好,是想起什麼嗎?」許姨盯著她的眼神專注得令人有些發毛。
「沒……沒有,」顏顏恢復鎮定,「其實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耶!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我爸媽的小孩;想不到……想不到我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許姨收回審視的眼,帶著些許好奇問道︰「那你的養父養母呢?怎麼沒一起來?」
「他們過世了。」
顏顏的眼眶微紅。
「過世了?」許姨拉起圍裙幫她擦拭眼角的淚水,「怎麼會過世了?」
「車禍……他們要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的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死了……」顏顏抿著嘴,強忍悲痛的模樣令人心疼。
「苦命的孩子。」
許姨嘆了口氣,「對了,你怎麼會知道自己是應家的女兒呢?」
「我看到應……哥哥在報上登的尋妹放事,上頭有一張照片跟我小時候很像。」
「是跟現在的你像還是小時候的你像?」
顏顏愣了下,「不都是我嗎?」
許姨笑了笑,「你父母什麼時候告訴你,你不是他們的孩子的?」
「在他們出車禍的時候,我媽媽剩下一口氣時,告訴我,我是她撿來的。」
許姨為什麼對應葳葳的事這麼好奇?顏顏心里有些納悶。她覺得她的問題听起來好像在懷疑她的身份。為什麼一名看護會對應葳葳的事這麼關心呢?
「那是幾歲時候的事?」
「三歲的時候。」
「三歲啊?」
許姨點點頭,「你養父母對你好嗎?」
「很好,非常好。」
許姨笑,拍拍她的肩,「那就好,那就好。」她轉過身去繼續處理包心菜,「大概二十分鐘後就可以吃飯了,順便幫我叫你哥哥一起下來吃飯。」
「好的。」
總算放過她了。
顏顏一離開廚房,立刻拍著胸脯松了口大氣。
許姨會對她提出多項疑問,那未來應光磊可能也會問她一些有的沒有的。雖然應崴瑞說她只要照著她過往的二十幾年去應付他們即可,但她還是無可避免在問答之中暗暗流了一身冷汗。
三百萬果然不好賺,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萬一應光磊又因為女兒的出現而身體健康大為好轉,她就有可能N年後才能回到原來的身份,那屬于她的未來怎麼辦?
又如果她有喜歡的人,想跟他廝守一生的話,她是要以顏顏的身份還是應葳葳的身份嫁出去啊?
顏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二樓中間的房間望去,痴痴出神了好一會兒。如果演一輩子的假妹妹,那她不就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嗎?顏顏猛地重重一甩頭。她在想什麼啊?竟然會想要跟他成為一對……捧著發紅的臉,她步上了二樓。
經過應崴瑞的房門前時,腳步停頓了下來。
一個是無特別之處、失業了半年的平凡女生,一個是長相帥氣高大、目前炙手可熱的網路新貴,怎麼想也不可能送做堆。
如果不是因為她長得跟他過世的妹妹相像的話,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嘆了口氣,正要走回房間,應崴瑞的房門毫無預警的開啟了。
「你站在我門前干嘛?」他的表情看來好像早就知道她站在那里了。
他一直都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想到自己剛剛的遐思,不覺赧然,講話結巴了起來。
「許……許姨說,等等就可以吃……吃晚餐了。」
她在許姨跟應光磊面前將應葳葳演得挺好,在他面前卻是拿不出半點演戲細胞來。她的表現太過明顯,讓應崴瑞眉間的皺紋疊得更深。
應崴瑞將上身往前傾,唇停在她耳旁,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輕輕的在她耳旁纏繞,有些麻癢,害她更是難以控制胸腔內的悸動。
他如果常常離她這麼近,總有一天,她會因為心髒無法負荷而翹辮子。
「我告訴過你。」
「嗯?」
「不可以愛上哥哥。」
聞言,她慌張地想抬頭解釋,不料唇瓣竟擦過他的。
這偶然的巧會讓她整個人傻住了,捂著嘴,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應崴瑞露出厭惡的表情,手背擦過嘴唇,「別忘了合約上的處罰條文。」
有……有必要表現出這麼討厭的樣子嗎?深深覺得被刺傷了的顏顏對著他下樓的背影生氣的喊︰「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討厭鬼,只不過就剛好喜歡上他嘛!她以後不喜歡總行了吧!
第三章
論演戲,顏顏深深覺得自己差了應崴瑞一大截。
吃晚餐的時候,她的位置就在他旁邊。
他與同桌的許姨談笑風生,卻不忘注意關心她這個小妹妹,三不五時替她夾菜、舀湯,說她太瘦,要她多吃一點;在她不慎被開水嗆到的時候,第一時間輕拍她的背,拿餐巾紙為她擦嘴;在她的湯匙掉落地上的時候,彎腰幫她撿起,還將他未用過的調羹先給她,自己再起身離座去拿新的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