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認為我跟你母親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饒桀重復先前的問題。
她該怎麼回答?答真的,她不想去賭接下來可能面對的難堪;答假的,她的胸口竟是這麼難受。何維希微張雙唇,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假的"兩字。
饒桀的臉色在她說出口的瞬間起了變化。駭人的表情不見了,一抹深沉的悲哀閃過他的眉宇之間。
何維希驚訝的看著他,在觸及他眼睫閃動的光芒時,她情不自禁想將他擁入懷中。當她沖動的舉起手時,饒桀突然爆出一陣狂笑。"老實說吧,其實你是很在意我的。"
她真懷疑他的臉皮是用銅牆鐵壁做成的,這種惡心的話,虧他說得出口。
他嘴角擒著一抹笑,"要不然你那一句假的何必說得如此掙扎?"
他的笑容帶著一股魅惑,莫怪眾多女人對他趨之若矛鶩。偏偏她何維希是絕不可能吃他這一套的,至少,她克制得住不讓心跳加速,克制得住莫名的緊張;她是真的以為可以忽視這些感覺的存在。
饒桀的手指摩挲過她的唇,引發她一陣輕顫,"嘴上雖不承認,但身體的反應是無法騙人的。"
這個!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將手放在她胸口!"請你放尊重點。"她狼狽打掉他的手。
"潑辣的小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親她一下,"我最喜歡!"
何維希收回瞪視的目光,重重地嘆了口氣。雖然認真可能會挨得他一陣嘲笑,但如果因此可以擺月兌他的糾纏的話,她又何必苦守不值錢的面子。"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好嗎?不管以前我們是如何相識,發生過什麼,我都不願意再去回想,希望你听得進我的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好嗎?"
饒桀面帶笑容的听完她的話。她就知道,他壓根沒將她說的話放進心里!她的確在意著他!她怎麼可能不去在意他?他只要一出現在她眼前,她就會不由得想起過去,想起他們為何會相識的原因,想起沉痛的記憶,想起她試圖逃避的一切。她是只縮在殼里的烏龜,她是縷在人世間游蕩,不想擔負任何責任與思考的游魂,她寧願這樣漫無目的的活著,也好過走出門外面對無情的現實。他的出現破壞了她的寧靜、打擾了她的生活,他怎麼可以自以為是的自導自演他的戲碼,無情的將她視為傀儡玩弄于股掌上。他憑什麼這麼做?
"如果你……"何維希甫開口,眼角余光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轉頭一瞧,臉色突然僵凝。
上天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讓她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個人的旁邊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許加緯?!而且還看到他親昵的摟著另一個女孩子的腰。何維希忍不住多看那女孩子兩眼,帶著比較的心理,觀察女孩子和她不相同的地方,五官、身材、講話的神情……突然,她看到許加緯轉過頭,在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知道他一定看到她了,可是他的神情淡漠,在收回眼神的時候,才回復談笑的自在。
她應該已經沒感覺了才對,為什麼胸口還會有窒息的感覺?
"他是誰?"饒桀的聲音在她耳畔冷冷的響起。
何維希驚慌失措的回頭,在觸及到饒桀深究的眼神時,她終于崩潰了。
"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她抓著自己的頭發,狠狠的扯著。整個人陷入歇斯底理的狀態。
"維希!"饒桀被她的舉動嚇到了,急忙拉住她的乎,阻止她的自虐。"你怎麼了?維希1你到底怎麼了?"
何維希突然靜止下來,目光茫然的望著他,晶瑩的浪珠不停地滑落。"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放棄了一切,放棄了所有追尋,只為求一份平靜,為什麼你還要將它打亂?我已經夠壓抑了,我試圖將我的人生抽離為一片空白,為什麼連這樣無欲無求的活著都容不得!"
何維希發狂的嘶喊一聲,迅速抽走饒桀夾在襯衫口袋上的銅珠筆,在他尚未來得及弄清楚她的目的前,筆已刺入她的胸口。
饒桀錯愕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涌出來的鮮血迅速染紅她的白上衣。在激烈的痛楚中,她的嘴角竟帶著一抹笑,一抹安詳的微笑。
幽暗的空間里,靜謐無聲,伸手不見五指。何維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直覺己走了好久好久,還是沒有遇到半個人,也沒有踫到任何物品。這是一個只有她存在著的空間嗎?在這個世界里只有她一個人嗎?
想到這里,何維希高興的咧開嘴。她終于找到一個不會受到任何人打擾的地方。沒有人會破壞她的平靜,沒有人會使她精神緊張,沒有人會害她心情不好,沒有人會害她驚惶失措,沒有人會讓她窘迫不安。她是自由的了!她終于找到所要的寧靜。
一個小扁點在前方浮動,何維希停下腳步想了想,也許在那里她可以找到休想的地方。畢竟這里太暗了,沒有安全感,連腳步仿佛都是虛浮的,踏不著地。她慢慢的往前走,光點隨著她的前進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擴大。當她走到洞口前時,光芒亮得她睜不開眼,看不清前方是否是另外一個天地。
她舉步走進洞口,卻听到身後有人高呼︰"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何維希轉過頭,身後的世界仍是一片黑暗,她分不清聲音的來源,也看不到說話的人。
"你是誰?"她朗聲問道。在黑暗中,她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形體。
"回來,你屬于這里!"那個形體說著,卻不是適才叫住她的女聲,而是一個暗 的男聲。
何維希感到害怕,在發聲的形體旁邊慢慢浮現其他的形體,一樣的模糊,迅速佔滿了她的視線,並慢慢朝她走近。
"這里才是孤獨的人應該待的地方,那里的世界,你永遠無法適應。"另一個男聲蠱惑著她。
何維希恐懼的搖著頭。在這個黑暗的空間里,是否佔滿這樣模糊的形體?而在他們眼里,她是否一樣的模糊?
"回來!"模糊的形體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不要!"她寧願回去面對冰冷的現實,也不要每天與模糊人形終日相對。
"留下來吧……"聲音突然來到耳旁,何維希心里一慌,腳步一個跟跑,摔進了光線里……
顏雪如匆匆忙忙奔進醫院,在手術室前,她看到焦急的何母,以及如石像般呆坐在椅上的饒桀。何母一看到顏雪如就哭著迎上去。
"怎麼辦?小如,怎麼辦?"她激動的哭著,完全失去了方寸。
"何媽媽,你冷靜點!"顏雪如看了饒桀一眼,他是誰?"維希有生命危險嗎?"
"醫生說……醫生說……"
"醫生說怎麼樣?"顏雪如快急死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
顏雪如聞言楞了楞,"沒有生命危險?"
"嗯。"何母點點頭,眼淚還是停不下來。"醫生說還好她力氣不夠,沒有傷及要害,應該再過不久就可以出手術室了。"
"我的天啊!"顏雪如全身無力的靠在牆上,"我還以為……"她還以為何維希生命垂危,嚇得她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我那個笨女兒竟然拿筆往胸口上插,她瘋了,她自殺,你知不知道?"說著,何母哭得更激動了。
顏雪如瞠目結舌,"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才……"在維希剛搬回家的那一段時間,是她最擔心的時候。她每天都打電話去何家詢問好友的狀況,因為維希拒接任何人的電話,所以她只能從何媽媽口中得到好友的消息。她一直擔心維希會想不開、做傻事,所以不管何媽媽如何叨念,只要維希是平安的,她就會比較安心。如此平靜了好幾個月,她以為維希應該想開了,想不到竟會在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