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算了,跳過稱謂不寫了。
靖泉再度拿起筆,繼續寫下去︰
今天接到你寄來的信,令我甚感意外,想不到你還記得我這個朋友……
這是什麼開場白啊?靖泉手一揉,一張信紙就成紙團沉尸字紙簍了。
她雙手托腮,用心思考了好一會,在信紙上寫著——
台灣的氣溫已緩緩升高,春暖花開的季節就已感受到夏天逐漸逼近的熱度。耐不住熱的我一下灌完一公升的鮮女乃。在舒暢過後,卻是樂極生悲的月復部絞痛,
蹲了一早上的廁所……
她沒事寫這種糗事給他知道干嘛?無聊!
于是她又拋下筆,將頭擱在桌上沉思。以往她總是文思泉涌,怎麼今天卻連個開頭都擠不出半個字來呢?
靖泉把手舉到眼前,無聊的擺出各種手勢。玩了好一會,一片空白的腦袋還是空白一片,信紙依舊干干淨淨的攤在桌上。
「哎呀!要寫什麼啊?」靖泉煩躁的抓抓頭,玩起原子筆。
想不出該怎麼在原子筆身上變花樣時,現實又逼到眼前來。她的信開頭還是找不到頭緒。
「算了,明天再寫吧!」她拉開抽屜,拿起信紙放進去時,袁沅清晰的嗓音在腦中響起——你真的只甘于做朋友?
靖泉遲疑一會,把信紙又擺回桌面,將頭擱在信紙上,回想起兩天前袁沅和她的對話。
初听到袁沅的問話時,嚇了一跳的靖泉很快就恢復鎮定,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朋友就行了。」
袁沅抿抿嘴,粉頸微垂。「我就無法想得開。」她抬起頭看靖泉,雙眼清澄明亮。「只要想到有一天連舜將挽著其他女人的手步入禮堂,我就無法忍受那種
錐心刺骨的痛。所以我藉移民躲得遠遠的。」
靖泉根本不敢看袁沅的眼楮,害怕自己相同的思緒會在她了然的雙眸下赤果果的一一呈現。「不過,你還是回台灣了,為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股沖動想要回台灣。也或許是那段日子連舜找得緊,我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回到了台灣。沒想到,一下子就
被找到了。」袁沅滿心甜蜜的漾開柔美的笑容。「不過,我現在倒是慶幸我回來對了。」袁沅忽然抓起靖泉的手,雙眼眯成一條縫,害得靖泉莫名其妙的緊張
起來。「記得那天你在我的公寓對我憤怒的直言勸誡,現在我把你的金玉良言全數還給你。余靖泉小姐,請你誠實的面對你的真心,別再自欺欺人了,好
嗎?」
她的最後一句「好嗎」是對著靖泉的耳朵大吼的,結果袁沅接下來說的話,耳朵一片嗡嗡作響的靖泉是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自欺欺人嗎?」靖泉手持原子筆在信紙上敲打。「我是否該試著主動……」話一出口,靖泉的臉又紅了。
不行!怎麼可以主動呢?太丟臉了,先來點暗示好了。趁著凝聚的勇氣尚未褪去,靖泉一鼓作氣的先寫了一段生活瑣事,最後以彷若無心的口吻寫下︰
今天的天空藍得像平靜無波的大海,雲白得像女人溫柔的心,這樣的日子讓我有點想你。
這「暗示」會不會太矯情、太惡心、太……明顯了?
靖泉順手又要撕碎信紙,轉念一想,去他的矯情惡心,既然都寫了,就寄出去了。大不了他被她嚇得不敢回台灣罷了,還會有什麼更嚴重的事?
趁信心尚未被顛覆,靖泉從他的來信里取出回郵信封,將信紙對折塞進去,黏上膠水,快速沖下樓,向玲姊借了她那輛寶貝摩托車,騎到社區外的郵筒前將
信丟入,接著又像後頭有惡犬追趕一般,匆忙的騎回家。
「小泉?」連母驚異的瞅著一臉怪異的靖泉。「你怎麼了?」
靖泉一句話也說不出,蹲在地上不敢抬頭。
老實說,她有一點點後悔了,心里希望那封信永遠到不了黎言中的手上。
連著好幾天,靖泉的一顆心總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連晚上都睡不安穩。
等待的日子竟會如此的漫長。
雖然明知回信不可能那麼早就寄來,靖泉還是每天詢問玲姊有沒有她的信,或是只要听見摩托車在連家門口稍作停留,她馬上跑出去查看信筒,次數頻繁到
袁沅只要一看到她就掩嘴偷笑。
說不定人家早已嚇得不敢回信了。
靖泉按下鍵盤上的ENTER,讓系統去執行,自己又端坐發呆。
一會兒,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靖泉一愣,回頭看和她一塊來電腦教室編寫程式的同學。
同學感覺到她的視線,抬起頭,一臉不解問道︰「什麼事?」
「剛才你叫我?」
「沒有啊!」
「那你有听到誰在叫我嗎?」
「我看你是暈頭啦,沒人叫你。」同學低頭繼續敲打電腦。
奇怪!靖泉一頭霧水的轉回頭。真的是她神經過敏?可是胸口突然涌現的不安又是怎麼一回事?
懷著不安的心情坐在電腦前操作了近一個小時,那如雪球般積壓在胸口的不安終于令她板掉了電源,將磁片、書本掃進提袋里。
「你打完啦?」同學驚訝她的快速。
「我回家再打。」
靖泉匆匆走出電腦教室,剛踏出資訊大樓時,一位男同學叫隹了她,是班上一位和她交情還不錯的同學。
「靖泉,剛剛你家人打電話找你有什麼事碼?」
「剛剛有我的電話?」靖泉張大嘴。
「對啊!半小時前不是廣播要你打電話回台北的家嗎?」
就是嘛!她明明覺得有人叫她,怎麼會是自己神經過敏呢?不過算算時間好像不太對……管他的,先回電話要緊。
「我剛才在地下樓的電腦教室,所以沒有听到,謝謝你告訴我,BYEBYE!」
靖泉趕忙跑到離她最近的公共電話,慌張中,怎麼也找不著電話卡,好不容易翻著了,已是滿身大汗。
「喂,玲姊……」
靖泉尚未起頭,玲姊就 里啪啦講了一堆。「小姐,你怎麼現在才回電話?我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少爺說如果你回電話,要我叫你立刻去台大醫院,說有
一個叫……叫什麼來著的出車禍了。奇怪,我怎麼記不起他的名字……」
「誰?是誰?」靖泉著急的大嚷。
「等一下,我翻翻記事本……」
「玲姊,你不用找了,我直接趕過去。」
靖泉掛斷電話,奔出校門,攔了一輛計程車往台大醫院疾駛而去。
在詢問處,她遇著連舜。
「誰發生車禍了?」靖泉慌張的問。
一定不是連家人,否則玲姊不會忘記對方的名字。
「是黎言中。」
靖泉一呆。「他不是在美國,怎麼會在台灣發生車禍?」
連舜邊帶她走向手術室,邊回答︰「我也不知道,據警察說他在等綠燈時,一輛聯結車在轉彎時因為角度沒有取好,車尾掃向他的車子。」
「有沒有生命危險?」靖泉急得眼淚撲簌簌的掉落。
連舜抿緊嘴,搖搖頭。
「搖頭是代表不知道,還是……沒救了?」靖泉驚慌的握住連舜的手臂直問。
站在手術室前的袁沅朝他們走過來。
袁沅按住情緒激動的靖泉。「靖泉,他現在還在手術室里,情況如何尚未得知。」
「他待在美國好好的,干嘛回來?」靖泉忍不住掩面低泣。
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他的身影不時在她腦海里盤旋,她是如此的渴望能見他一面,但如果是這種見面方式,她寧願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寧願一輩子把相
思鎖在心底深處。
連舜和袁沅哀沉的互看一眼。
「沒事的。」袁沅輕拍靖泉的肩膀。「他一定會沒事的。」說著,她的眼眶也跟著濕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