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吳德身後的她,望著他亂中帶序的短發、寬闊的肩膀,她突然奇想,如果昊德從樓梯上不慎摔下去,他是否會再度失去記憶?也許他們可以重拾往日的濃情蜜意。她的心因這個想法而雀,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實驗結果,甚至已緩緩舉起手……
如果不是梁允中及時經過,喚了他們一聲,驚醒漫期,她知道自己真會把昊德推下樓去。
廬漫期雙手捂住臉。她已經瘋了。就算不是,也已瀕臨崩潰邊緣。差一點,她可能就殺了她心愛的人。
「爸、媽,我想離開這里。」她不能再待在這丁,光是觸景傷情,就足以讓她精神崩潰。
「是嗎?」二老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此一說。
「離開這,你想去哪?」廬太太問。
廬漫期呆思想方法半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漫期,你祖父在台中留了一塊農地給我們,因為無暇照顧,所以一直空在那。我和你媽年紀大了,也厭倦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廬先生慈愛的牽起漫期的手。「不如,我們就舉家搬去那吧!」「爸、媽!」廬漫期眼中淚波晶瑩。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父母?她了解他們其實全是為了她,開頭的那些話,只是想讓她放心的藉口。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她還是他們的骨肉用生命保護才得以存活,但他們不怨她,不恨她,反而一直用愛關懷她。是她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嗎?廬漫期離開座位,雙腳一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謝謝你們。」
「哎!哎!你是在干嘛?」二老連忙將她拉起。
「瞧你,自家人還客氣什麼?」
廬漫期伸出手,緊緊擁住他們。二老的眼淚,竟也閃動著淚光。
★★★
羅昊德一踏進辦公室,即看到桌上平平整整的躺著一個信封。
是廬漫期的辭呈!羅吳德心一凜,抓著辭呈,用力拉開秘書辦公室的門。里頭收拾得干干淨淨,早已人去樓空。
他奪門而出,直奔六樓的人事室。拉開玻璃門,沖進人事主任的辦公室。
「誰教你批準廬秘書辭職?」他將信封往人事主任的桌上一丟。
「副董,是您先批準了,我才敢蓋章的。」人事主任頗覺冤枉。
「我什麼時候批準的?」
「真的!」人事主任將信封里的辭職書抽出來,攤開在他面前。「您看,這上面明明有您蓋的章。」
羅昊德頓時明白了。是廬漫期取他的印章,私自蓋上去的。她早就打算要偷偷辭職,只讓他一人蒙住在鼓里。
羅昊德拿回辭呈,踩著氣憤的步子離去。
羅昊德才一離開,辦公室里的人們立刻交頭接耳。副董事婚變的傳聞早已鬧得滿城風雨,再加上廬秘書的不告而別,職員們在茶余飯後,又多了一個可供閑卿的話題。
★★★
羅昊德偕同賴雲楨趕到廬家時,才發現廬家早已搬走,兩個人只能望著空空的房子發呆。
最感意外的是賴雲楨,廬漫期竟然連提都沒提過。
她這麼恨她嗎?
第十章
「我也不知道。」連婷搖搖頭。
「她也沒跟你說嗎?」賴雲楨問。
連婷再度搖頭,將身體靠向少騏。
賴雲楨心里松了一口氣,若是連婷也不知道的話,表示廬漫期存心不讓大伙曉得,並不是只針對她。可是,她到底去哪了?事實上,連婷知道。臨行前,廬漫期曾打一通電話給連婷,告訴她,她與她的父母要搬到台中去,詳細地址等確定後,再寫信通知她。最後,廬漫期特別叮嚀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連婷自然答應不說;況且說出來,賴雲楨也不會好受,三個好朋友,只有她不曉得,心里的悵惘是可想而知的。
她斜睨一旁的羅昊德一眼。她原本不想讓他進來的。雖然他是無辜的,但在心里卻會無端端怨起他來。「你來這兒做什麼?」
羅昊德發現連婷是在問他,連忙回答︰「我想知道廬……漫期去哪了。」
「她去哪,干你什麼事?」
羅昊德默默低下頭。
當他無意間捕捉到廬漫期凝視他的哀怨眸子時,心里竟泛起一股濃濃的不舍之情。而當廬漫期手執資料,向他講解資料內容時,傾泄的長發襯著她皎好的側面,亦讓他舍不得移開目光。
自從她離去後,獨自一個待在辦公室里,羅昊德常會突然好冷清,仿佛失去了什麼。在工作中,偶然抬頭,眼光就地不自覺飄往秘書辦公室的門,似乎下一秒她就會推門進來……他不只一次在夜深里,一人獨處詢問自己,他究竟是怎麼了?然後的浮現的答案,往往令人心驚。是空白記憶里的羅昊德的意識,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他?連婷對他的沈默不語非常不滿意。「你嫌傷她傷得還不夠嗎?你曉不曉得你恢復記憶那一天,她用一只腳你家走到遠?你出去走走看,看要走多遠、走多累才走得到。」連婷的憤怒溢于言表。
一室的寂靜。
夏少騏安撫著她,抬頭對羅豪德說︰「這整件事其實也不能怪你,你也毋需太自責。漫期既然離開了,就此作罷吧!」
「不行!」連婷推開少騏,憤怒的站起身。「就讓他這樣逍遙過日?我不允許!」
「連婷,」夏少騏拉她坐下,她仍一臉氣呼呼。
「你何苦來哉?弄得大家都不好過日子,事情就會有所轉變嗎?」
「可是我怨嘛!漫期那麼可憐,而他恢復記憶後,應當知道,喜歡一個人是無罪的。就算要怪,也該怪我和雲楨,你卻全怪到她頭上,你有沒有良心呀!」
「連婷,你別罵他了。」賴雲楨擋著她的手。
「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
連婷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怒氣,將暴露轉向賴雲楨。「誰不知道昊德喜歡你!就在此時此地說出這樣的話;不覺得太暖昧了嗎?」
「連婷!」夏少騏用力扳過她的身子。「你非要將朋友之情打散嗎?」
連婷聞言,方才驚覺她說得太過分了。低垂的眼眸有著歉意,「雲楨,抱歉。」
「沒關系!」賴雲楨淺淺笑著。「我知道你是無心的。」
是羅吳德要求賴雲楨帶他來的。在他迫切渴望的神情背後,賴雲楨發現了轉機。也許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糟。也許這場喜酒,他們喝定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唯一的希望卻在連婷這兒破滅。
賴雲楨深嘆一口氣,不勝欷吁。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羅昊德靜默良久的發言,讓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連婷鄙夷的回嘴。
「你用心想想看。」羅昊德像是突然燃起希望,面露渴望的神色。「她有沒有提過什麼地方或想要用去哪之類的話?」
「你很煩也!」連婷雙手叉腰,沒好臉色。「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想接她回來,舉行未完成的婚禮。」
「別開玩笑了。」連婷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補償嗎?你根本不愛他,漫期就算嫁給你,也不會幸福的。你以為她會笨得去忍受同床異夢嗎?就算她能,我也不會允許她再次將她的婚姻作為賭注。」
「不是賭!」羅昊德面色堅決。「我愛她,真的。
這是我最近才發覺的。」
「你說謊!」連婷嗤之以鼻。
「連婷,我想請問你,如果少騏不在你身旁,你是否會覺空虛、寂寞和孤獨?是否會想听到他的聲音?看到相似的背影會以為是他,听到熟悉的口音會回頭尋找;發覺不是少騏時,心里的失落則更加深一層,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