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來得正好!」羅昊德用食指著廬漫期。
「你給我解釋清楚,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未婚妻了?」
「昊德!」羅伯母生氣的制止他。
羅昊德不理母親,他轉向賴雲楨。「雲楨,我早就聲明我不喜歡你的同學,你為什麼硬要撮合我跟她?」
廬漫期注視著這一切,血色迅速從她臉上褪去。
沒有錯,事實已罷在眼前。如果能選擇,她希望能在這一刻死去,什麼都不要知道。
「昊德,你玩笑開大了,快向漫期道歉。」羅伯母十分抱歉的拍拍廬漫期的手背。「別見怪,這孩子被我寵壞了。」
「好,你們在做什麼?廬漫期,」他身體轉向她。
「這一切你是怎麼做到的?」
「昊德,」賴雲楨不悅的發難。「你冷靜點行不行?」
「怎麼冷靜?叫你嫁給一個你討厭的人,你願意嗎?更何況當事人是我!」
廬漫期覺得胸口像是被揍了一拳,連呼吸都覺得殘酷,何其殘酷!廬漫期閉上雙眼,唯有如此,她才能使聲音盡量保持平穩。「羅昊德,看看四周,看看雲楨,看看你的母親,你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嗎?」
羅昊德呆了呆。自己剛剛的確沒有注意到,母親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白發增加了不少;而雲楨則完全月兌去學生稚女敕和清純,眉宇間多添了一份成熟的韻味,他甚至驚訝的發現,她的嘴唇涂上一層以前她絕不踫的唇彩,紫羅蘭色澤,煞是明艷動人。
昊德不禁看傻了。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落在廬漫期眼里,在在撕扯著她的五髒六腑。這些,原本是屬于她的啊。
賴雲楨發現他的失態,連忙輕咳一聲,將羅昊德的思緒拉回現實。她擔憂地瞄廬漫期一眼,後者面無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羅昊德喃喃問道。
「記得雲楨、廷倫、我和你相約在高雄火車站嗎?雲楨他們故意放我們鴿子,當晚就搭乘你的車回台南,結果途中發生車禍。」
昊德用心想了一會,終于記起往事。
「那場車禍使你喪失記憶至今。羅昊德,你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
「喪失……記憶?」羅昊德頓時陷入自我掙扎中。
廬漫期再次閉上眼,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上天竟給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或者,她該慶幸在一切尚未定局時,她醒了。
廬漫期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驅。靠著門,她緊握住門把,非常用力的握著。
夢是醒了,但她失落的心呢?這五年的日子呢?她所付出的感情呢?以及她往後必須承受的苦痛呢?這些都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啊!「那你是怎麼回事?」羅昊德冰冷的聲音再度傳進耳里。
廬漫期睜開眼,賴雲楨正用充滿歉意、充滿自責及難過的眼神看著她。
出乎意料的,廬漫期嘴邊浮起一絲淺笑。「何不問問你親愛的青梅竹馬?」
羅昊德暴跳起來,怒不可遏地憤指著她,「我警告過你不準用這四個字。」
「何必呢,你明明喜歡雲楨,為何不敢說?懦夫!」
「廬漫期,你給我閉嘴!」羅昊德氣急敗壞的跳著腳,並從眼角偷瞄雲楨的表情,後者有些失措。
「你有膽罵我,為何沒有膽表白?辛苦等了那麼久,從國小愛慕到出社會,從少年牽擊到年成,你不覺得背負這份感情背負得太累、太久了嗎?」廬漫期表面在笑,內心卻在淌著血,否則還沒踏出這個房間,她已崩潰在此。
在一旁的羅母完全听懂他們在爭執什麼,只能干著急,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梭巡。
羅昊德恨不得把廬漫期殺了,將她撕成千萬片。
她竟這麼輕易地把他的感情道出,而且是用這種方式!他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了解雲楨只是把他當作鄰家的大哥哥看待。她身邊總有男孩駐足,但其中絕不會有他。他不希望為了這場注定沒有結果的單戀,到最後連自尊都沒了。而她竟敢……
「我再次鄭重警告你,若敢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
「警告我?」廬漫期像听見超級大笑話般,突地狂笑起來。她拚命笑著,笑得抱住肚子,笑得蹲在地上,不住地搖頭。
羅昊德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戰栗。隱隱覺得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腦里回響,像在責備他。一股悔意油然生起,但他不懂他為什麼要後悔?甚至……他心中有股想沖過去抱住她的沖動。老天,他鐵定是瘋了。
賴雲楨盯著狂笑不已的廬漫期,她突然感到害怕。
廬漫期不住的笑著,像在狂風中的殘蕊,抖動著身子,連最後一絲生命抖落。
賴雲楨抓住廬漫期的胳脯,不住的喊道︰「別笑了,漫期,我求求你別笑了。」
廬漫期倏起停止笑聲,抬起眼望著賴雲楨。
她在看她嗎?雲楨無法確定。她的瞳眸如一灘死水,黑黝黝的看不見底。只是那樣空洞、那樣茫然,那樣令人不寒而栗,仿如失去了生命。
廬漫期擺月兌賴雲楨的束縛,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樓梯上,羅父走到腳步有些顛簸的廬漫期面前。
「要回去了嗎?」羅父順道。
廬漫期回他一個微笑,一個了無生氣的微笑。
像突然回過神來,賴雲楨轉身對羅昊德大吼︰「你還不去追她?」
「為什麼?」羅昊德不耐煩的反問。
「你這個大笨蛋!」賴雲楨用力一跺腳,朝外頭奔去,到大門口,已不見廬漫期的身影。
被主人遺忘的摩托車孤零零的立在那,主人已不見蹤影。
賴雲楨回頭牽出自己的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尋找。萬一廬漫期出了什麼事,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
連婷抱著一大包洋芋片,雙腳十分不雅觀的交叉放在桌上。她口中咬著一塊洋芋片,卻久久未動,洋芋片早被她範濫潰堤防的淚水所弄濕。
電視正上演舊時老片「金玉盟」。女主角坐著,男主角正和她爭吵。他不懷疑為何女主角一直坐著,還蓋著一條毯子,竟還殘酷的罵她。
「笨蛋!」連婷為女主角叫屈。「她跋了,你不知道嗎?」
電影正演到最感人的一幕,電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連婷不耐煩的往外大吼︰「誰呀!」
沒有人回答,但鈴聲卻一直響著。
「來了啦!」連婷一邊嘀咕,一邊穿鞋。「要把電線燒壞才甘心哩。」
連婷用力拉開大門,正欲開口大罵,卻看到長發散亂,狀甚狼狽的廬漫期。
「漫期,你怎麼來了?」她伸出頭朝外探了探。
「昊德沒送你來嗎?」
「讓我進去好嗎?」廬漫期虛弱得像隨時會倒下去。
連婷趕忙退到門後讓廬漫期進來,順後帶上大門。
「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坐巴士來的嗎?」連婷挽住廬漫期的手,關心的詢問。
「我不知道。我從昊德家出來後,不知不覺就走到你家了。」
「你是走來的。」連婷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
從羅昊德的住所到這兒,坐公車都要二十分鐘,廬漫期竟用雙腳走來。
瞧她面色蒼白、精神委靡的樣子,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連婷將她安置在客房,幫她蓋上薄被。「你先休息一下。」
廬漫期閉上眼楮,沒一會兒就沈沈睡去。
就要結婚了,怎麼還吵架呢?連婷拂開散落在她額前的發絲。情侶吵架是常有的事,等她醒了,再叫羅吳德來接她回去吧。
★★★
廬漫期醒來時,已是晚餐時刻。
「吃飯!」連婷招呼她坐下,桌上已放好一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