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項廷旭?
水玉兒一愣,疑惑地偏著頭。
這個名字……她怎麼好像听過?
「被我毀了?」項廷旭挑起眉梢。
「哼,我爹當了你們項家十多年的伙計,平白無故地被你轟了出來,為了怕得罪你,現在城里沒有一間店鋪商行敢用他,就連我的工作也受到了波及!」楊識榮咬牙切齒地說。
項廷旭冷哼了聲,總算明白了這家伙的身分。
幾天之前,他解雇了一個名叫楊明寶的老伙計,想必這個家伙就是那楊明寶的兒子吧!
項廷旭望著他,嗓音冷淡地說︰「在找人算帳之前,你應該要先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我怎麼會弄不清楚?我爹為項家工作了十多年,就算沒有功勞總也有苦勞吧?結果你呢?你卻要他卷鋪蓋走路!害得全襄月城沒人敢雇用我爹和我,這全都拜你所賜!」楊識榮吼道。
由于家里就快要斷糧了,為了不讓一家子的人活活餓死,他只好出來偷錢,想不到卻被項廷旭逮個正著。
項廷旭神色不變地說道︰「我為什麼會將他逐出項家,你不妨回去向他問清楚,問問他究竟做了什麼?」
前陣子,他在查帳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帳目有可疑之處,經過暗中的調查,才發現楊明寶身為項家賬房的資深伙計,竟然私吞一大筆帳款。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沒有將楊明寶扭送官府,已是顧念舊情了,但他絕不可能再讓那家伙繼續留在項家。
念在楊明寶為項家工作了十多年的分上,他並不打算斷了他的生路,也因此,他沒有當眾揭發楊明寶所做的事情,甚至還要唯一知道內情的總管祿伯保守秘密,就是為了給楊明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否則若是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那楊明寶恐怕永遠也別想找到差事了。
至于楊明寶被逐出項家之後沒人敢聘雇,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況且,那家伙膽敢犯下這樣的錯,也確實該吃點苦頭、受點教訓,以免將來還會因為貪念又起而再度犯下大錯。
只不過,由于這一切他並沒有對外揭發,因此幾乎所有的人都誤以為他只因為一些細故,就狠心將為項家賣命工作了十多年的忠心伙計給趕出來,私底下對他有些非議。
那些批評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並不太在乎,反正在襄月城里,他的名聲已經夠差的了,還能再糟到哪里去?
一抹濃濃的自嘲掠過項廷旭的眼底,也讓他的眸光透著不被了解的陰郁。
楊識榮根本听不進項廷旭的話,他恨極了項廷旭,在他的心里,沒有人比這個冷血無情的商人更可惡了!
他瞥見一旁豬肉販的木桌上擱著一把刀,立刻沖過去奪了過來,狠狠地往項廷旭砍去!
「項廷旭,你害得我們家快活不下去了,我也要你付出代價!」
項廷旭俊顏一沉,眼捷手快地奪過那把刀,橫腿一掃,將楊識榮狠狠踹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接著反手一擲,那把刀子立刻筆直飛去。
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子朝自己飛來,楊識榮嚇得差點尿濕褲子,而那鋒利的刀刃險險地從他臉頰旁邊飛掠,咚的一聲,重重釘在他身後的樹干上。
項廷旭的車夫和僕從怕楊識榮還想負隅頑抗,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抓起來,牢牢地壓制住。
他們望著項廷旭,等待主子的指示。
扁天化日之下意圖當街行凶,再加上項廷旭和縣太爺的良好關系,若是將楊識榮送進官府,這家伙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項廷旭沉著臉,黑眸冷冷地瞪著楊識榮。他的目光嚴峻,心里卻迅速思忖著要怎麼處置。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楊家似乎還有個高齡的老婦人需要照顧……
冷冷瞪了楊識榮一會兒後,項廷旭開口道︰「既然剛才那大嬸說了不追究,我就勉強放過你,不過我建議你,回去找你爹問清楚我將他逐出項家的真正原因。趁我改變主意將你送進官府之前,快滾離我的視線吧!」
听了他的話,車夫和僕從松了手,而楊識榮立刻連滾帶爬地離開現場。
水玉兒看著這一幕,腦中還在不斷地思索。
「項廷旭?項廷旭?怎麼這名字愈听愈耳熟,好像這幾天才听誰說過……啊!我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個冷血無情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冰冷的目光就朝她掃來。
兩人的視線交會,那冷厲如冰的目光帶來一陣強烈的寒意。水玉兒不由得縮起了頸子,匆匆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兒。
真嚇人哪!
扁是他的目光,就足以讓她冷得差點打起了哆嗦,那威力簡直比隆冬的刺骨寒風還要強大。
「距離那麼遠也听得見?看來他不只武功高,就連听力也好……」
水玉兒低聲咕噥,原以為這麼小聲了他總該听不見了吧,想不到他又狠狠朝她瞪來一眼,嚇得她趕緊抿起嘴兒,閉得像蚌殼一樣緊。
她望著他,用最無辜的神情朝他笑了笑。
項廷旭神情不悅地別開臉,上了馬車之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門。
冷血無情嗎?
他勾起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類似的批評,這些年來他听得夠多了,也早已經麻木了。
他一點兒也不在意人家私底下怎麼議論、批評,因為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封閉起來了……
項廷旭低垂著眼眸,渾身籠罩著陰郁的氣息,彷佛天邊堆滿了層迭的積雲,永遠也沒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水玉兒目送著馬車離去,忍不住做了個大鬼臉。
虧她剛才還在心里對那個人贊賞得不得了,甚至一雙眼楮還像被磁石吸住似地盯著他,沒法兒移開,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大家口中那個冷血無情的商人!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他真的那麼冷血無情,怎麼沒有把剛才那個家伙送到官府去呢?
就算那位大嬸說了不追究偷錢一事,但意圖刺殺可是更加嚴重的罪,絕對會讓那家伙吃不完兜著走的呀!
難道是傳言有誤,他並不像眾人口中說的那麼惡劣?
***
項家大宅位在襄月城北,佔地相當遼闊,就算附近十多戶百姓的住處加起來,都不一定比這里還大。
項廷旭下了馬車,打算直接進書房去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忽然听見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他皺起眉頭,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往哭聲的方向走去,遠遠就見一名丫鬟跪在總管祿伯的前面。
「求求您,總管,求求您了……」
祿伯一臉為難,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唉,你才去不到三天吧?這樣我怎麼跟少爺交代?」
「奴婢已經盡力了,可是……可是……總管,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求求您饒了我吧……」
項廷旭眯起眼,認出那個丫鬟名叫冬梅,是三天前他派去服侍他爹的丫鬟。
他的臉色一沉,邁開步伐走過去。
「怎麼回事?」
冬梅一看見他,嚇得立刻噤聲,一句話也不敢說。
項廷旭的眼底掠過一絲不耐,叱問︰「我在問你話,怎麼不回答?說啊!他又做了什麼?」
「奴……奴婢今兒個送午膳給老爺時……老爺把碗盤全砸向我的腦袋,還說往後見一次就砸一次,要我滾遠一點……」
項廷旭仔細一看,果然看見冬梅的額上有些傷口。
他的臉色更加陰郁,怒氣在胸口翻騰。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爹還沒鬧夠?不僅如此,最近還有愈來愈變本加厲的趨勢,他究竟想怎麼樣?
「少爺,求您了,奴婢做其它的粗活絕沒有第二句話,只求別再去服侍老爺了,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