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別擔心,大夫說你雖然肋骨挫傷了,但是並沒有大礙,只要好好地服藥、休養,過些時日便可以復原了。」
听完他的話之後,莫水悠確實對自己的傷勢感到松了口氣,她原本以為自己可能傷得更重一些。
她再度抬起頭,刻意用一臉困惑不解的神情望著南宮烈。
「我……為什麼會被莊主的馬兒所傷?莊主知道嗎?」
南宮烈怔住,沒料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望著她那茫然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驚。
難道……難道她……
「姑娘莫非忘了嗎?」
「我……」莫水悠的嘴兒開了又合,彷佛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忽然抱著頭,看起來像是因為失去記憶而大受打擊,但其實是刻意藉此遮住自己的臉,以免被南宮烈瞧出她眼底的心虛。
佯裝在這場意外之中喪失記憶,這也是她事先想好的計劃。
唯有「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才能夠避開對于她身世、來歷的追問,而且也唯有如此,不論她傷得輕或重,都有藉口可以繼續待在「烈雲山莊」中。
即便南宮烈派人去調查,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想要在幾天之內查出她的身分也難,那麼她想要留在「烈雲山莊」一個月,應當就不成問題了。
南宮烈見她的情緒激動,怕她會不小心讓自己的傷勢更重,趕緊上前輕輕握住她縴細的手腕,制住她的舉動。
「姑娘,別慌、別急,暫時想不起來就算了。」
莫水悠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
那雙灼亮的黑眸中有著濃烈的關懷與擔憂,那讓她的心驀地一震。霎那間,一種陌生的情愫隱隱被挑了起來。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纏後,莫水悠才不自在地別開眼。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該怎麼辦才好……」
「別擔心,姑娘就先在『烈雲山莊』好好養傷,說不定過兩天就會想起來了。」南宮烈開口安慰。
「可是……那不是給莊主添麻煩嗎?」
「說什麼麻煩?姑娘是被我的馬兒所傷,我本來就該負起一切的責任。」南宮烈說道︰「姑娘盡避安心在這里養傷,倘若有什麼需要,開口吩咐下人一聲就好,千萬別客氣。」
听著他認真的語氣,不難感受到南宮烈是個極富正義感與責任感的男子,而她……卻騙了他。
莫水悠輕咬著唇兒,心底忽然涌上一絲後悔。
起初,她只是很單純地想要完成荊御風的吩咐,好報答他的恩情,沒有想到自己卻會因此對另一個男人感到愧疚。
此刻,面對著南宮烈如此真誠的關懷與歉意,她的良心突地深感不安。
莫水悠低垂眼眸,避開南宮烈的視線。
「那就……多謝莊主了。」
「別莊主、莊主的喊,姑娘叫我南宮烈就行了。不過……我該怎麼稱呼姑娘?姑娘可還記得自己的芳名?」南宮烈問道。
「這……我……」莫水悠猶豫了會兒。
心底的那份罪惡感,讓她不想繼續欺騙他,可卻也沒法兒在這個時候對他吐實,這該怎麼辦才好?
最後,她折衷地說道︰「我只記得……我好像叫……叫悠兒……」
「悠兒?」南宮烈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在姑娘想起一切之前,我就喚你悠兒姑娘吧。」
「嗯。」莫水悠點了點頭。
不知為什麼,當她听見他用渾厚的嗓音喊她「悠兒」時,剛才心底那陣騷動又再度隱隱掀起……
「那麼,悠兒姑娘,這段期間你就安心養傷,我也會命人去探探消息,說不定能幫你查出你的身分。」南宮烈說道。
他心想,她的家人一旦發現她失蹤了,必定會憂心如焚地四處尋覓,只要他派出手下多加留意,應該不難查出她的身分。
「那就有勞南宮莊主了。」
「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對了,悠兒姑娘,你該喝藥了。」南宮烈朝一旁等候多時的月兒示意。
月兒立刻端著湯藥上前,來到床畔服侍。
莫水悠喝著那深褐色的藥汁,比起半個月前荊御風每日讓她喝下的藥,這已經算是好入喉的了,但她仍不禁蹙起了眉心。
就在她努力喝著藥之時,忽然感覺有道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一看,就見南宮烈仍待在房里,並且正望著她。
一陣燥熱驀地竄起,她的俏頰微微發熱,讓她的氣色看起來更好一些,但同時心里的那份矛盾糾結也更強烈了。
原本對于荊御風的打算,她毫不在乎,也無意探問,但是此刻她卻忍不住猜測起荊御風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什麼事都不必做,只需要在「烈雲山莊」待上一個月,這對荊御風會有什麼好處?
莫水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希望荊御風真的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或是不利于南宮烈的事情。
但……一想起荊御風那雙無法捉模的眼眸和那透著一絲邪氣的笑容,不安的種子就在莫水悠的心底萌了芽。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暫時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3章(1)
經過一連五日的休養,莫水悠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盡避因為傷到了肋骨,她的胸口偶爾仍會隱隱作痛,但已不至于虛弱得必須成天躺在床上。
在這期間,南宮烈曾問過大夫她失去記憶之事,大夫對此顯然感到驚訝,畢竟她的腦袋並沒有什麼創傷。
在她努力佯裝茫然無措之下,大夫猜測她可能是受了過大的驚嚇,才暫時忘了一切,並推測她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恢復記憶了。
這日午後,莫水悠在房里待得悶了,想一個人到庭院透透氣,便要月兒退下去休息。
餅去她爹雖有「鑄劍神匠」之名,卻崇尚勤勞簡樸的生活,因此家中並沒有奴僕成群,只有一個名叫碧兒的丫鬟幫著做些勞務瑣事,其他大多的事情全靠自己來打理。
這會兒身邊忽然多了個人跟前跟後,讓她怪不習慣的,再者,月兒這些天來盡心地服侍照料她,她都不禁替那丫鬟覺得辛苦。
月兒原先說什麼也不肯,她只好宣稱想要自己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看能不能試著找回失去的記憶,月兒這才勉強退下。
此刻,莫水悠獨自一個人走出寢房,來到了美麗的庭院中,漫無目的地晃著,任由思緒隨意游走。
餅了一會兒,當她猛地驚覺自己的目光下意識在四處搜尋一抹高大偉岸的身影時,心緒不禁陷入一陣紛亂。
這五日以來,她見到南宮烈的次數不算太多,對此,她並不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畢竟身為「烈雲山莊」莊主的他,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
每當南宮烈抽空過來探望她的傷勢時,總會用充滿關心的眸光望著她,而那雙眼眸彷佛就烙印在她的腦海里,總讓她在一個人獨處時,心思不由自主地飛到他的身上……
說也奇怪,她在「絕命谷」的那半個月中,每日喝著難以下咽卻具有驚人療效的湯藥,心里想的都是爹娘的慘死,整個人沉浸在仇恨之中。
可是待在「烈雲山莊」的這幾日,除了仍不時因想起爹娘不幸的境遇而黯然悲痛之外,她的心思有更多的時候會不自覺地飄到南宮烈身上。
「這究竟是為什麼……」莫水悠輕聲低語。
真要論起外貌,南宮烈雖生得眉目清朗、陽剛端正,但絕對比不上俊美無儔的荊御風,然而,在「絕命谷」的那半個月,荊御風不曾在她的心中掀起半點波瀾,但南宮烈卻很不一樣。
他那雙直接而熱烈的眼眸宛如炎夏的熾陽,只一眼的瞬間,就讓她的心彷佛熨上了一股溫熱,並在心底掀起陣陣異樣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