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人找過,但沒有任何消息。
似乎在那天之後,李荊哲這個人就從世上消失了,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徒勞。
那一天在他回房換衣服的空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更甚者是猜不到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爭執,只看見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那天到底怎麼了,靜靜?」他的嗓音帶了些微微的沙啞,到底是什麼事情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愛李荊哲嗎?愛到這樣不吃不喝的地步?
心口漸漸地泛疼,自李荊哲出現後,他就經常地覺得這個地方會疼,只是沒想到在李荊哲離開之後,他還是繼續加劇地疼痛。
「粥熱了。」李嫂重新把粥端進來。
他接過之後,舀了一勺放在周悠靜的嘴邊,「我不會強迫你吃多少,好歹你吃兩口。」
她沒有動。
硬性地把勺子塞入她的嘴里,粥還是流了出來。
「周悠靜!」他真的生氣了。
已經下課回家了,她還不吃東西。是打算餓死自己嗎?!
舀了幾口,他送入自己的嘴里,不顧李嫂是否已經離開房間,他俯對著周悠靜慢慢用嘴渡進去。
李嫂還沒走,站在門口已經見慣不慣了,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莫名害羞了一下,但想想小姐也就覺得沒什麼了,況且他們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相配。
喂她吃了小半碗的粥,莊子曰抽了幾張紙巾,替她細細擦拭了嘴角後,才離開。
夜晚,微涼。
周董事長下班回來陪妻子,他的妻子永遠這樣淡定,即使現在的女兒心緒不對,她也不擔心會出什麼事情,依舊過著平淡的生活。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的妻子到底有沒有為人母的自覺?
見他回來,周母也只是象征性地坐了一會,就回房了。
周董事長不急著回房,離開餐廳之後先去了周悠靜的房間。
「我不知道你和李荊哲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周董事長發了狠話。
周悠靜的眼瞼瞬間動了動。
他注意到了,便繼續道,「靜靜,你該明白報恩與愛情的不同,我太了解你的個性,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會喜歡那種類型的男生。到底是你沒弄明白還是不願意弄明白?」
有必要為了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人弄得死去活來嗎?
「听莊家說,準備這個月就給子曰安排正式的相親宴,大概今年就會先訂婚了。」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無奈的口氣,「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呢。」
她的眼珠子動了動。
「老爺,洗澡水放好了。」李嫂在門口敲了敲。
他接著走出了房間。
周悠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她當然分得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同情。
她對李荊哲的是愧疚和抱歉,但不包括愛情。
可是……她無法跟別人說明,因為她發現在戳破這個真相之後,浮出的是另外一個連自己都不夠確定的真相——她喜歡莊子曰。
以前,她不明,也搞不清狀況。
只想著如何超越,如果斗嘴能贏。更甚者挖苦他和校花會有一種快感。
她以為那就是青梅竹馬的友情。
可是……
慢慢地她才發現,當她和別的男生走得近時,這兩種感覺是很分明的。
她很清楚自己對李荊哲是什麼感情,越是清楚就越是恐慌。這意味著她對莊子曰的感情不是單純的友情。
那一天,李荊哲的話狠狠地刺激到了她。
不僅讓她更加羞愧與抱歉,更讓她明白,她從始至終都不肯承認的一個事實。
她,喜歡莊子曰。
雙重的打擊讓她整個人都懵了,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罷才听父親說,莊子曰要去相親了,不是普通的相親,是那種一談就會定下來的那種。
莊子曰不是喜歡潘瀟嗎?那潘瀟怎麼肯?一定會拖住他的吧。
讓她拉下臉來說自己喜歡他,恐怕只會被他嘲笑到死吧。
她不要這種比殺頭更難熬的恥辱。
然後接下來的半個月里,莊子曰沒有再出現。
不管她有沒有吃東西或者起床,他都沒有來。耳邊也听不到關于他的所有消息。
難道他已經相親成功並且積極籌備婚禮了嗎?
那個可惡的花心男!
潘瀟都干什麼去了!
她吃力地想撐住起床,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好不容易下床去拿衣物進浴室換洗,一打開水龍頭就覺得頭暈不行。
「小姐呢?」她似乎听見了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啊,剛還在的。」李嫂有些驚慌,出門到處查看。
莊子曰也急了,「莫不是出什麼事了吧?」只要不是離家出走就好。
正說著,浴室就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他連忙跑進去,頓時愣了一下,馬上別過臉去。
淡淡的紅暈極為不自然。
「怎麼了,小姐摔倒了?」李嫂忙過去想扶起她。「莊少爺快來幫忙啊。」
一想,知道了莊子曰為何別開臉去,連忙把浴袍給小姐套上。
莊子曰抱起周悠靜放到床上,她的發絲上還有很清晰的水珠。
應該是想洗澡,體力不支摔倒了。
「拿條干毛巾來。」他把她的上身抱起。
李嫂找出一條干毛巾給他,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發絲,慢慢地吸干水分。
「靜靜?」他驚詫地發現她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似乎有話要講?她要說什麼?不會是要他帶她去找李荊哲吧?
無論她想講什麼,肯定會讓他生氣的話他不要听,「周悠靜,不如我們訂婚吧?」
試探的語氣,卻很堅定。
她的身子一顫。
「我的家人一直逼我相親訂婚,我想與其找個不喜歡的人還不如找個相識已久的人相處會更自然和諧,而你現在也沒有人選,不如把你的憂傷分我一半來承擔,讓自己好起來吧。」
他說著,把下巴抵住了她的頭,此刻他不想看她的表情。
生怕那一瞬間,就是拒絕。
「莊子曰……」她終于開口了,聲音嘶啞。
「好好考慮一下吧,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就幫你找到李荊哲。」他咬牙道。
只要她屬于他,他不介意她心靈上的走失。
不介意……真的……
時間靜默了。
一秒,兩秒,一分鐘……
「……好。」她听見自己如此說。
然後,兩人真的就這樣訂婚了,在他們高二這年。她甚至沒來得及對他說出愛情的真相。她以為兩個人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而當時的她以為自尊心比表白更重要,只是她沒有想過,在後年的結婚一百天紀念日後,她會再也見不著了他。
「你說什麼?」她無法相信這個由電話里傳來的噩耗,「怎麼可能,這覺得不可能!!」
她拿著電話筒的手搖搖欲墜,像是被某種東西電擊了好幾次,挺得痛苦且辛苦,「不可能的,子曰怎麼可能會……」
她不會相信的,好端端的一個人……
明明前天都那麼溫柔地看著她。
「小姐,姑爺出事了。」李嫂這時從樓下跑上來,「我剛听說姑爺在去玉樹的路上遇到地震了,現在生死未卜,怕是已經……」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她的口氣堅定,不容否決。
她怎會相信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兩天不見怎麼就會真的永遠不見了呢。
她還記得結婚一百天紀念日的那晚,他坐在對面與她吃燭光晚餐,很認真地對她說,他的諾言一定會實現。
他打听到李荊哲去了玉樹,所以他親自過去找了。
其實……她很想說,她已經忘懷這份愧疚了。
可始終她都沒說出來,覺得讓他誤會著,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