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來說,好好地療傷,把身子調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這麼一耽擱,至少也得拖上半個月,那時楊師傅又得忙著準備京城廚藝大賽的事情了,應該無暇將心思擱在喜筵上。
既然如此,他和她之間的事情,還是等廚藝大賽結束之後再說吧!
***
經過一連幾天的休養之後,夏螢雪已恢復了元氣。
雖然她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復原,但並不妨礙她正常的行動,只要小心一點,別踫撞到傷口就不礙事了。
只是,她的身體狀況雖然好轉了,她的心情卻一天天地糾結。重重的心事,讓她實在很難開心得起來。
讓她心情如此煩悶的,不為別的,正是當初她爹和上官老爺定下的三個月期限,今天已經是最後一日了。
若是依照當初的約定,明天一早,她就可以卸下丫鬟的身分。
就算她的心里有所不舍,也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上官家,況且她爹娘肯定也不能接受她期限滿了還當上官豫的丫鬟。
到底上官豫對她有著什麼樣的打算呢?隨著三個月的期限愈來愈接近,她的心情也愈來愈焦慮。
上官豫曾經說過,他並沒有將她當成丫鬟,而是當成他的女人,而他的態度也確實是如此。
只是,所謂「他的女人」對他而言,到底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
她忍不住猜想,他對她到底有什麼樣的打算?難道就是要她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他嗎?
這些問題夏螢雪很渴望知道答案,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就算她再怎麼不拘小節、不矯情造作,到底還是個女子,而女人該有的那些矜持,她還是有的。
況且,她並不知道上官老爺和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
即使這三個月的期限內,他們待她十分親切,並沒有將她當成下人使喚,但畢竟上官家的家境富裕,跟她家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扁是這回爹和上官老爺所賭的五百兩銀子,對上官家而言,可能根本算不了什麼,然而對她家而言,這筆錢就足以令他們走投無路。
兩家之間的貧富差距由此可見一斑,即使她天生樂觀開朗,也無法不將這天壤之別的差異當成一回事。
這天,她陪著上官豫一塊兒到「鳳翔酒樓」來,今日他和楊師傅討論過後,即將定出這次比賽的大方向。
為了尊重上官豫這個老板,每次的比賽,楊師傅總會讓上官豫來決定大方向,而他再從這個確定的方向之中,訂出一道道的菜色。
「夏姑娘覺得呢?」
「啊?」
楊師傅的問話,拉回了夏螢雪的思緒。
罷才在他們討論的過程中,上官豫並沒有開口詢問她的看法,想不到楊師傅竟會想知道她的意見。
「老板覺得這回的比賽,要采用最上等的食材,做出豪華的料理,表現出頂級的氣派與華麗,夏姑娘覺得如何?」楊師傅問道。
他打算趁此機會探听一下夏螢雪的喜好,畢竟等京城廚藝大賽結束之後,他應該就要開始著手籌辦他們的喜筵了。
最上等的食材?豪華的料理?頂級的氣派與華麗?這些完全是有錢人才能享有的派頭。
夏螢雪才剛想著兩家之間的貧富差距,這會兒又听見上官豫提出這樣的主張,一顆心仿佛被一根針扎刺了一下,泛起了一陣疼痛。
「我覺得不好。」她開口說道。
上官豫詫異地挑起眉梢,沒想到她會當著楊師傅的面否決他的意見。
「不好?為什麼不好?」他倒想听听看她的看法,如果她言之有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覺得……吃飯是每個老百姓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很多人家不是那麼的富裕,根本沒法兒餐餐享受山珍海味,甚至壓根兒就買不起豪華上等的食材,但是難道他們就沒有享受美食的權利嗎?如果能夠放低身段,讓尋常的菜色也能有難忘的美味,這樣不是很好嗎?」
上官豫听了,不禁大搖其頭。
「你這樣的看法是沒錯,但是太小家子氣了。」
既然是京城廚藝大賽,參加的又是京城里的各大酒樓飯館,若只是端出普通的家常菜色,怎能上得了台面呢?
他若真同意那麼做,別說是想要贏得五連霸了,只怕「鳳翔酒樓」還會成為眾人口中的笑柄。
小家子氣?夏螢雪的心一沉。
這……就是上官豫對她的看法嗎?
所以,將來他若要娶妻,終究還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而不是像她這樣的女子,是嗎?
「我就是覺得粗茶淡飯比較好!如果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嘗到的美食,又有什麼意義呢?」夏螢雪有些激動地嚷道。
上官豫皺了皺眉,問道︰「螢雪,你今天是怎麼了?吃了炸藥不成?還是故意跟我唱反調?」
「我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調,而是在說一件事實。難道你沒有容納平凡的雅量嗎?還是你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些跟你一樣的有錢人?」
她的口氣有些沖,讓上官豫也不禁惱了。
「沒錯,我的眼里確實只容得下跟我一樣的有錢人,那又怎麼樣?」他被她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這是廚藝比賽,不是家庭溫馨聚餐,既然他們決定參賽,背負的就是「鳳翔酒樓」的招牌,怎麼能隨便以對?
為了贏得比賽,維持「鳳翔酒樓」的金字招牌,他們當然得用盡心思,端出最精致、最豪華、最令人驚艷贊賞的菜色呀!
夏螢雪不懂這些道理,她滿腦子只想著原來上官豫根本打從心底瞧不起平凡老百姓,而她不巧也是其中之一!
上官豫瞥了她古怪的臉色一眼,對她是既無奈又沒轍。
他實在不想為了這種事情和她起爭執、鬧脾氣,而最好的方式,應該就是干脆別讓她插手吧!
「螢雪,我和楊師傅談正事,你若是覺得無聊,就先回去吧!」
听他這麼說,夏螢雪深吸口氣,心底重重地劃過一股受傷的感覺。看來在他的眼中,她根本是不重要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可能太鑽牛角尖了,但是此刻那種難受的心情,加上這些天來的心理壓力,突然壓垮了她的堅強。
她覺得她勉強壓抑的情緒快要瀕臨爆發的邊緣,讓她再也承受不住。
算了,既然如此,反正三個月的期限也到了,她是該走了。
「我知道了,我離開就是了。」
看著夏螢雪落寞離去的身影,楊師傅顯得有些尷尬。
「這……夏姑娘……」
他本來只是隨口問問夏螢雪的意見,想不到卻害他們兩人起了爭執,讓他心里著實過意不去。
其實剛才她所說的那番話,讓他突然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
有時候身為一名廚子,會太專注于菜色的豐富華麗,卻忘了食物存在的最重要意義,就是要填飽每一個人的肚子。
「別理她,繼續吧!」
上官豫的眉頭緊皺,她離去時的神情,讓他的心驀地緊縮,這也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把話說得太重了些。
他雖然有股沖動想要將她帶回來,但還是勉強克制住了。
身為「鳳翔酒樓」的老板,他得要以身作則、公私分明才行,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而把正事給拋到了一旁。
至于夏螢雪,也只能等他回去之後,再來安撫她的情緒了。
***
從「鳳翔酒樓」返回上官家之後,夏螢雪立刻回到房里,迅速收拾東西。由于當初她只是簡單地帶了些衣物過來,因此沒多久就收拾好了。
為了不給自己有半點猶豫、後悔的機會,夏螢雪立刻拎著包袱,前去向上官老爺和夫人告別。
「什麼?你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