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麼?」齊少棠充滿敵意地瞪著她手中的東西。哼!這會兒她又想施舍他什麼了?
「呃……呃……這件披肩包得我好熱,拜托大哥哥幫我處理,如果大哥哥嫌它太丑的話,等等你幫我丟掉它好了,我……我……呃……我先走了。」將披肩塞到他手中之後,寧心兒便匆匆轉身跑掉,像是怕他會將披肩還給她似的。
「呿!人小表大!」明明自己也還是孩子的齊少棠,對那個善良的小人兒下了這樣的結論。
他看了看手中的披肩,猶豫了半晌後,將它圍在自己的頸子上。
這條披肩的質料很好,圍起來很柔軟、很舒服,上頭還留著淡淡的香氣,以及她所留下的一絲余溫。
好溫暖……真的好暖和……齊少棠閉上雙眼,感覺像是被一雙溫暖的小手臂給緊緊地環抱住。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這可是最溫暖的感覺了。霎時之間,他那顆冷硬的心彷佛逐漸暖和起來。
在滿十歲的第一天,又凍又餓的他,本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了盡頭,卻不可思議地出現了這麼一個不怕他的小女娃兒,硬是要送給他溫暖,讓他又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寧心兒嗎?他想,他會永遠記住這個名字的。
第一章
一間十分簡樸的房子,座落在京城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弄里。
屋子不大,家中人口也很簡單,就只有一對約莫四十多歲的夫婦以及他們的獨生女,家中甚至連個供使喚的家僕或丫鬟也沒有。
這樣的生活雖然還不到窮困潦倒的地步,卻也絕對稱不上富裕。
一名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從屋後走進廳中,那張未施脂粉的容顏,宛如百合花般清麗嬌美。
「心兒,振武都來了好一會兒了,妳怎麼現在才出來?真是太失禮了。」寧德威輕責著女兒。
「我剛在後頭整理些東西,真是抱歉。」寧心兒對客人露出歉然的神情。
「別這麼說,是我突然到訪,失禮的是我才對。」葉振武連忙搖頭,憨厚的臉上充滿了誠懇。
他望著寧心兒,眼底充滿了贊賞——巴掌大的瓜子臉、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姣好的身材,她真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了。
雖然她根本沒有做什麼特別的妝扮,卻絲毫掩蓋不了她那優雅月兌俗的氣質,這就是所謂的「麗質天生」吧!
「昨天我遠房表親來家中作客,送了好幾箱的瓜果,都是他們自己種的,由于數量實在太多,所以我特地帶了些過來給你們,希望不會造成你們的困擾。」葉振武這話說得漂亮,不會讓他們覺得他是在「施舍」。
「振武真是有心,那就多謝了。」寧德威笑道。
「伯父別這麼客氣,其實我一直都將你們當成自己人看待,對自己人本來就應該好一點嘛!」葉振武笑了笑,忍不住又多望了寧心兒一眼。
寧心兒對他的目光回以一抹淺淺的微笑,對于這個長她五歲的男子,她的心中充滿了感激。
原本她爹經營古董買賣,家境一直相當富裕,然而大約在兩年多前,娘不知為何染上了一種怪病,不僅身子時常發冷、發熱,病況嚴重的時候,甚至連爹和她都認不得了。
為了醫治娘的病,爹花了數不清的銀兩,請來了數不清的大夫,然而卻沒有人能將娘治好,甚至病情連半點起色也沒有。
後來,爹遇上一個自稱是雲游四海的神醫,說是有法子可以醫治娘的病,想不到那人卻是個四處招搖撞騙的家伙,爹耗費了巨資,結果卻只換來了一張胡亂寫著幾種草藥的方子。
原本以為這樣的遭遇已經夠慘了,豈料禍不單行,爹的幾名伙計竟串通起來卷款而逃,臨去前甚至還狠心地放火燒了爹的鋪子!
一夕之間,爹多年的心血全化為烏有,更悲慘的是,爹的鋪子里正巧擺了一批客人拿過來寄賣的值錢貨,那些東西連同鋪子一塊兒被燒個精光,而這筆帳卻是算在爹的頭上。
前來討債的客人,不由分說地將他們一家三口趕出家門,說是要用他們的那間屋子來抵債。
接二連三的殘酷打擊,讓一向堅強的爹也跟著病倒,正當她慌亂不知所措之際,幸好住在附近的葉家對他們伸出援手,讓他們一家三口有個安身之處,而爹娘的病也在葉家透過關系找來真正妙手回春的名醫之後,逐漸有了起色,最後都完全的康復了。
現在他們的生活還算安定,爹也在葉家的幫忙下重新經營小本生意,一切都在剛起步的階段,即使經濟條件大不如從前,他們卻沒有太多的怨懟,將這一切的困厄當成命運對他們的試煉。
「伯父等會兒還要去照顧鋪子對吧?我就不多打擾了。這些瓜果你們慢慢吃,如果吃完了,我還可以送些過來,千萬別跟我客氣。」閑聊了幾句之後,葉振武便起身告退。
「那就先謝了,別忘了幫我向令尊、令堂問候一聲。」
「一定、一定。」
送走了葉振武之後,寧家一家三口在廳中閑話家常。
「振武真是個不錯的孩子,我感覺得出來,他對咱們的心兒極有好感哪!」寧德威說道。
「是啊!」柳芷娘點頭附和夫君的話。「我常在想,說不定當初葉家願意幫咱們的忙,也是沖著心兒的面子。」
「哪有?心兒的面子才沒有這麼大呢!」寧心兒搖了搖頭,不敢居功。
「誰說的?我的心肝寶貝面子就有這麼大。」柳芷娘拉著女兒的手,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寧德威笑了笑,說道︰「葉家真的很夠意思,其實他們也算不上多富裕,卻願意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鼎力相助,這份恩情真的很大。」
葉家世代經營米行,而且只是個不大不小的鋪子,完全跟「富商」兩個字扯不上邊。當初接濟他們一家三口,還為他們張羅了這間屋子,肯定對他們的經濟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振武是個老實人,為人正直又誠懇,心兒若是嫁給他,應該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吧!」寧德威說道。
「爹、娘,八字都沒一撇呢!」寧心兒嗔道,試圖打斷這個話題。
「心兒,說真的,如果振武真的開口求親了,妳願意嫁給他嗎?」柳芷娘關心地問。
寧氏夫婦都相信,葉振武一定是想娶女兒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口提親罷了,而事關心愛女兒的終身幸福,他們當然得先了解一下她的意願才行。
願意嗎?這個問題讓寧心兒遲疑了一會兒。
對于葉振武,她從來就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不過,她很確定喜歡他這個人,他的老實可靠、他的誠懇正直,讓她覺得他是個可以信賴的好人。
除了她並不討厭葉振武之外,葉家對他們的恩情實在太大了,就算要她以身相許來回報,也並不為過。
「一切听憑爹娘安排就是了。」
看爹娘對她的答案點了點頭,她知道他們就當她是默許了。忽然間,一抹淡淡的惆悵掠過心底。
其實,自從幾年前她參加過表姊的婚禮之後,看著表姊和表姊夫甜蜜恩愛的模樣,她的心里也不禁暗暗期盼將來能遇上一個令自己怦然心動的男人。
只是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就算真的出現了一個那樣的人,她恐怕也拋不下恩情的包袱,沒有不顧一切地隨那個人遠走高飛的勇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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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爽的狂風呼嘯在京城近郊的山林間,一名黑衣男子策馬奔馳,那桀驁不馴的姿態比風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