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死的!你沒有權力說不!你快點給我醒來!」
那聲音不死心地加大音量,在她耳邊吼著,讓她頭痛欲裂,難過極了。
「不要……不要……」
可不可以不要再吼了?可不可以放過她?可不可以讓她一個人孤單、平靜地待在這里?
棠漣漪想要伸手搗住耳朵,卻使不出力氣來,而那聲音不但繼續吼著,甚至還有股力道不斷地搖晃她的身子。
她難受得發出驚叫,霎時間,遠處那絲微弱的光芒忽然放大,在她措手不及之際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她驚愕地睜開眼,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听見那始終在她耳邊叱吼的聲音再度響起。
「該死的!你終于醒了!」
棠漣漪愣了愣,虛弱地轉頭一看,就見夜吟霄正一臉慍怒地瞪著自己。
「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你還敢問?你昨天晚上不回房睡覺,跑去躺在庭院的地上挨寒受凍做什麼?」
「我……」
經他這麼一說,棠漣漪驀然想起了他和那個容貌艷麗的女子親密擁吻的畫面,心口再度泛起一陣劇痛。
為什麼不讓她就這麼死去?為什麼要讓她醒過來面對這一切的傷痛?
「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弱,躺在冰冷的地上,還吹了一夜的寒風,能撿回一條命算你幸運!」
幸運?棠漣漪的唇邊浮現一抹虛弱苦澀的笑。
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寧可就這麼死去……
「你就算一心想尋死,我也不會讓你如願的!從今天起,我會派個丫鬟盯住你的一舉一動!」
他那盛怒的語氣,總算是拉回了棠漣漪的思緒。望著他的俊臉,她的眼底悄悄浮現了一抹小小的、希望的光芒。
「夜哥哥……你……是在關、心我嗎?」
夜吟霄一僵,俊臉驀然變得緊繃,黑眸再度浮現嚴峻的光芒。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家中!」他冷冷地說。
他絕情的話語,讓棠漣漪心底那絲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間又破滅了。
「夜哥哥……你殺了我吧……」她心碎地低語。
听見她細若蚊蚋的低喃,夜吟霄猛然一震。望著她痛苦的神情,他的黑眸深處掠過一抹復雜難解的光芒。
「夜哥哥,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走出過去的陰霾,能讓你不再這麼的嚴峻冷酷,那麼你就殺了我吧!我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她抬頭望著夜吟霄,美麗的眸中盈滿了深情不悔的光芒,那款款的眼波令夜吟霄的心口一震,差點要迷失在她的目光中。
他硬生生地別開視線,不以為然地哼道︰「當初你動手刺殺我時,可是一點兒也沒有手下留情,現在才來說這番話,不嫌太矯情了?你以為我會笨得再次相信你,然後等著你再朝我的胸口捅上一刀?」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棠漣漪的心,她心痛地想,這輩子夜哥哥大概都不會原諒她了。
「夜哥哥,我求你……殺了我……」
她忽然渴望再度被剛才那漫無邊際的黑暗包圍,渴望不斷不斷地陷入黑暗的泥沼中,永遠也不要醒來。
「你想死?沒那麼簡單!」
一想到她在寒冷的夜風中昏迷了一整晚,差點一命嗚呼,夜吟霄的俊臉就變得陰鷙駭人。
「我警告你,你要是死了,我會拿孟玉書當陪葬!」
听見他的威脅,棠漣漪驚喘一聲。
「不!他是無辜的,你不要傷他!」
這兩年來,孟玉書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們母女倆,可以說是她們的大恩人,她所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又怎能讓他再為自己而喪命?
「如果你想要他活得好好的,就趕快讓自己復原。夜吟霄冷著臉,從一旁丫鬟的手中端了碗藥給她。「喏,乖乖把藥喝掉!」
「不要,藥好苦!」她的眉心皺了起來,小臉寫滿了抗拒。
「是啊,我怎麼忘了,你最怕苦了……」
他還記得,她在約莫十歲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有一天他前去探望的時候,恰巧瞧見她在喝藥。
看著她一邊喝藥、一邊嚷著苦,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蛋皺成一團的模樣,當場逗笑了他。
那些過往有趣的記憶,讓夜吟霄的臉部線條登時柔和了幾分,嘴角甚至還不自覺地揚起。
棠漣漪望著夜吟霄,心里盈滿了傷感。此刻神情溫和的他,才是她所熟悉的夜哥哥哪!
一察覺到她的目光,夜吟霄有種不願意被知道的心事讓人窺見的慍惱,他的神情一斂,硬生生地揮開那些不該想起的往事。
「藥就算再怎麼苦,你也得給我乖乖地喝下!你若是不快點讓自己復原,小心我拿孟玉書開刀!」惡聲惡氣地撂下威脅後,夜吟霄轉身離開了房間。
棠漣漪捧著那碗湯藥,胸口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她蹙著眉心,一口、一口地喝著藥,盈眶的淚水自眼角滑落,滴入了碗中,讓這藥嘗起來除了苦之外,還多了幾分心碎的滋味……
經過幾天的調養之後,棠漣漪的元氣逐漸恢復,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夫人,該喝藥了。」丫鬟小春推門走了進來。
看著她手中的那碗湯藥,棠漣漪的眉心立刻皺了起來。
「不喝了,我都已經痊愈了,還喝藥做什麼?」
「可是主子吩咐,一定要小春看著夫人喝下去才行。」
棠漣漪猶豫了會兒,終究不忍心讓丫鬟為難。
「唉,拿來吧!」
接過小春手中的湯藥之後,棠漣漪皺著眉頭,強迫自己喝了下去。
「好了,下去吧!」
「嗯,那夫人多歇息吧!」小春捧著空碗,正打算退下。
「不了,我已經躺得夠久了,我要出去走走。」
「啊?可是……主子吩咐,要夫人多休息……」
棠漣漪搖了搖頭,說道︰「我要是再繼續休息下去,只怕反而要悶出病了。別擔心,我只是到房外透透氣,頂多在庭園里走走而已,你下去吧!」
「是。」
將丫鬟支開之後,棠漣漪獨自一人走出了房間。
外頭微涼的空氣,讓她的精神振作了些。望著庭園里美麗繽紛的花兒,她不禁擔心起娘和孟玉書。
被夜吟霄帶到這兒來,算一算也有好幾天了,娘一直沒有她的半點音訊,肯定擔心極了。
還有孟玉書……他未過門的妻子在出嫁的途中被劫,對他來說肯定是件十分難堪的事。
「唉,看來我得想辦法背個消息給娘和玉書才行。」只是,夜吟霄不讓她離開,她該怎麼捎訊息給他們呢?
棠漣漪一邊走著,一邊蹙眉思索,沒有注意到前頭有個人影,差點迎面撞了上去。
「啊……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我可擔當不起!」
听見這個充滿敵意的嗓音,棠漣漪錯愕地抬頭一看,發現眼前竟是那一晚和夜吟霄共處一室的女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看這女人的模樣,並不是府里的丫鬟,到底她是什麼身分?和夜哥哥之間是什麼關系呢?
「我怎麼會在這里?夫人這話未免問得好笑!早在你到這兒之前,我就已經在這里很久了!」
夏艷紅瞪著棠漣漪,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非要很很地打擊、刺激她不可。
「這兩年來,都是我在服侍主子的,主子對我的床上功夫可是滿意得很呢!」她睨著棠漣漪,神情充滿了蔑視。「主子說,你這女人嘗起來半點滋味也沒有,實在乏味得很!」
「你胡說!」棠漣漪嚷著,不相信夜哥哥會在別的女人面前這麼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