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惱地咬牙,心里充滿了挫敗與不甘。
雖然她出身低微,無法成為富貴人家的媳婦,可是憑她冷艷的美貌以及服侍男人的媚功,要成為大戶人家的妾已是綽綽有余。
她之所以會選擇沒名沒分地留在夜吟霄的身邊,是因為無法自拔地戀慕著高大剽悍、偉岸英挺的他,因此希望能夠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
原本她以為,夜吟霄一向待她的冷漠,是他的個性使然。她甚至認為,就算他並不愛她,但是看在她長久服侍他的情分上,他終有一天會收她為妾的!可是現在……她一點兒也不確定了。
這個冷冽如冰的男人,似乎從頭到尾只將她當成暖床的工具、泄欲的對象!
「難道……你從來就不曾愛過我?」夏艷紅不死心地問。
「愛?愛是世上最可笑的東西,沒有半點存在的價值。」夜吟霄的俊臉掠過一抹陰鷙,黑眸再度瞥向阿光。
一接觸到他冷冽的目光,阿光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苦苦地求情。
「主子,我真的知道錯了,往後我再也不敢喝酒,也不敢再有任何欺瞞主子的念頭了!求主子饒過我這一次,不要把我趕走!」
夜吟霄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最後說道︰「好吧!念在你是初犯,過去照料馬匹又算盡心,這回我就不嚴懲你。罰你除了平常馬的工作之外,再去灶房幫忙挑水砍柴一個月。」
「謝謝主子!謝謝主子!」
夜吟霄哼了聲,徑自走進馬房,牽出他的愛駒。
望著馬兒骨碌碌、黑溜溜的大眼楮,他的黑眸浮現一抹深深的嘲諷。
女人?愛情?哼!那真是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在女人天真爛漫、甜美嬌媚的容顏之下,有可能包藏著蛇蠍般的禍心,倒不如牲畜始終對主人忠誠,永遠也不會背叛。
愛情?就留給愚昧的人去執著追尋吧!他不想要,也不需要!
夜吟霄冷哼了聲,俐落地翻身上馬。
「駕!」他叱喝一聲,馬兒立刻揚蹄狂奔,像一陣旋風般迅速地消失在夏艷紅和阿光的視線之外。
夜吟霄一路縱情狂奔,獨自享受著風馳電掣的快感。在奔馳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才讓馬兒放慢了速度,進入城中。
他來到一間生意興隆的酒樓,下了馬之後,昂首大步地走進去。
伙計一看見他,立刻熱忱地迎了上來。
「夜老板大駕光臨!想要喝點什麼?」
「給我一壺溫酒。」
「好的,馬上來!」
伙計立刻轉身去為他張羅,不多時就送上了一盅美酒和幾碟下酒小菜。
「夜老板,這是您要的酒。另外這小菜是咱們掌櫃招待的,請您慢用。」
「謝了。」
「夜老板甭客氣,您多來光顧,就是咱們莫大的榮幸了!」
夜吟霄扯動嘴角,就算是給伙計一個友善的響應了。
他替自己倒了杯酒,仰首一飲而盡。當酒液滑入喉中,一股熱暖的感受立刻在體內蔓延開來。
在這種微涼的天氣里喝著溫酒,是一件相當舒服的事,尤其他剛才又在涼颯的風中奔馳了半個時辰,此時來壺溫酒更是絕佳的享受。
夜吟霄舒服地喝著酒,不經意回想起剛才在馬外發生的事。一想起夏艷紅的反應,他的眼底就不禁浮現一抹嘲諷的光芒。
那女人跟了他整整一年之久,竟然還不了解他!
對他來說,女人除了暖床之外,不具有任何意義,即使是服侍了他一年的夏艷紅也不例外。
自江南來到北方的這兩年,他曾听人在私底下形容他宛如嚴冬般冷酷,甚至半開玩笑地說要是有人想靠近他,都得提防被他的嚴峻給凍傷。
哼!他不否認,這些人形容得還挺貼切的!
溫熱的酒液一杯杯地入喉,逐漸松弛了夜吟霄的神經,也讓他冷硬的臉部輪廓登時柔和了幾分。
微醺之際,他的意識超月兌了控制,飛回了被他視為禁忌的過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並不像現在這般的嚴峻冷厲。那時的他在眾人的眼中,是個從容沉穩、氣度不凡的男子。只不過,對現在的他來說,過去的那段記憶就像是上輩子般的遙遠。
有時候,他也會不禁想起記憶深處那雙晶亮燦爛的眸子,如此的美麗、如此的澄澈;有時候,他又會不禁想起刺入他胸膛那柄鋒利冰冷的匕首,如此的無情、如此的決絕。
棠漣漪!
那個有著天真爛漫的面孔,心腸卻異常歹毒的女子!她的名字是他不可觸踫的禁忌;她巧笑倩兮、凝眸顧盼的美麗模樣,是他心里抹滅不掉的痛楚與傷痕……
「噯,我听說孟家的二楞子孟玉書要娶妻嘍!」
「是嗎?想不到那個木訥老實的家伙,竟然也有姑娘要嫁給他。」
「可不是嘛!我還听說,新娘子是個從江南來的美姑娘哩!」
鄰桌交談的聲音,拉回了夜吟霄的思緒。或許是因為他們口中的新娘來自江南,才讓他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多留意了些。
「江南來的姑娘呀?嘖嘖,我听說江南的姑娘個個飄逸靈秀、細致嬌美,像水做出來似的呢!」
「就是啊!真便宜了孟玉書那小子!」
「噯,新娘子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姑娘?」
「我也不太清楚她的來歷,只知道她是這一、兩年才從江南過來的,好象姓棠,叫什麼……啊!我想起來了!叫做棠漣漪!」
棠漣漪!
這個禁忌的名字,讓夜吟霄的心口一震,驚愕得恍如突遭雷殛。
「你說什麼」
他霍地轉頭,那嚴峻的神色嚇著了鄰桌的客人。
「夜……夜老板,有什麼事嗎?」
「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他厲聲叱喝。
「我……我說孟家那個木訥的小子要成親了,新娘是……是江南來的姑娘。」
「我問的是她!那個新娘叫什麼名字?」
「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棠漣漪。」客人一邊說著,一邊瞄著夜吟霄難看至極的臉色。「這名字……有什麼不對嗎?」
听見這問題,夜吟霄的黑眸一眯,迸射出比寒冬深夜還要冷冽的光芒,駭得兩個客人立即噤口,不敢再多問。
「嗯……那個……咱們酒喝完了,也該走了。夜老板,後……後會有期。」兩個客人付了銀子之後,就想匆匆開溜。
「站住!」
听見這聲叱喝,兩個客人立刻乖乖站好,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是夜吟霄的伙計,沒必要對他這樣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
「夜老板還……還有什麼事?」
「你們說的那家伙……什麼時候成親?」
「好……好象就在下個月初吧!」
「下個月初?」
「是啊!呃……如果夜老板沒有其它事情的話,咱們先……先走一步了。」
夜吟霄仿佛沒听見他們的話,也沒察覺他們匆匆離去似的。他的臉色陰鷙,宛如一頭即將撲殺獵物的豹子。
「棠、漣、漪!」他一字一句地,咬牙低喃著這個他至死也不會忘掉的名字。
一陣風自開敞的窗子吹入,並不算太冷,卻讓棠漣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輕蹙著眉頭,心緒不知怎地一陣不寧,仿佛有什麼事情快發生了……
「怎麼了?漣漪,你在發什麼楞?」
娘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伸手關窗,回頭關心地望著娘。
「娘,您的身子還好吧?會不會覺得冷?」
「不礙事,只不過是一陣風,你不用特地關上窗子。」
「娘的身子骨不好,還是多當心一點比較妥當,萬一要是受了涼,那可就不好了。」棠漣漪關心地說。
「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下個月初,我還等著看你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