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臉色突然變得沉郁駭人的雷武靖,黑沐夜語帶嘲諷地說︰「你們這對夫妻還真是喧賓奪主,也不問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添了名小妾。」
黑沐夜的話讓雷武靖的神情又更陰沉了幾分,但他那臉色可一點兒也嚇不倒黑沐夜。
「像她那樣如花似玉的妻子,你一點兒也不會舍不得嗎?」
「如果舍不得的話,我就不會休了她。」
黑沐夜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輕嗤,說道︰「本以為你的性情豪邁無偽,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坦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雷武靖皺緊了眉頭。
「你之所以會休了她,是怕會失去她吧?」
雷武靖先是一愕,接著眼底掠過一絲尷尬,在黑沐夜那彷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索性坦白承認。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先主動放棄她,這行徑既矛盾又可笑吧?!」雷武靖自嘲地說。
「不,一點也不可笑。」黑沐夜完全能理解他的想法。
愛上了一個女人,自然會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不讓她離開。然而卻因為情太濃、愛太深,深到難以承受她香消玉殞的痛,所以只好忍著失去摯愛的痛楚,放手讓她離開充滿危險的自己身邊,讓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這樣的行為的確矛盾,但卻一點兒也不可笑,甚至是有點可悲的。
只是,他和雷武靖不同。無論將來的一切再怎麼不確定、無論面對的情況再怎麼凶險,他也非要將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由他自己拚死守護,絕不放手!
「玄冥城」的大廳里,設下了盛大的筵席。
飲不盡的醇酒、享不完的佳肴,這是黑沐夜為了招待好友雷武靖而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除了兩個男人之外,月芽兒和駱織衣自然也在場。
身為黑沐夜的妻子,月芽兒自然被安排坐在他身邊的位子,然而,她卻顯得有些別扭。
原本該是南宮魅妻子的她,如今卻坐在「玄冥城」女主人的座位上,這令她感到不自在極了。
除了覺得自己不該坐女主人的位子坐得這麼理所當然之外,她別扭的情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一旁的駱織衣。
這女子不是雷武靖帶來的嗎?不是雷武靖的妻子或是心上人嗎?為什麼她會坐在黑沐夜的身邊,對他再三地獻殷勤?
看著駱織衣熱絡親昵地替黑沐夜斟酒,月芽兒的心彷佛壓了塊大石,沉郁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她端起杯子佯裝專心地喝茶,就是不想看見駱織衣服侍他的畫面。
然而,她雖然能選擇眼不見為淨,卻沒辦法捂住自己的耳朵,駱織衣的話仍舊別無選擇地傳進了她的耳里。
「從今以後,織衣就是您的妾了,您可別只顧著芽兒姊姊,也要多疼織衣幾分哪!」
妾?!
匡當一聲,月芽兒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在桌腳摔成了碎片。
黑沐夜轉過頭來,挑眉望著她。
「怎麼了?」他銳利的黑眸直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沒……沒什麼……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月芽兒努力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心卻仍處于極度的震驚中。
他要納妾?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個駱織衣不是雷武靖的人嗎?為什麼她會變成黑沐夜的妾?
月芽兒震愕地望著駱織衣,看著她殷勤地替黑沐夜斟了杯酒,甚至還親昵地遞到他的唇邊。
「來,這杯酒敬您。」駱織衣刻意堆出一臉媚笑。
駱織衣原本只是要做做樣子、氣氣雷武靖,沒想到黑沐夜卻十分配合地將杯中酒液一仰而盡,甚至還順勢握著她的手不放。
她詫異地愣了愣,目光飄向一旁臉色驀然變得蒼白的月芽兒,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神色。
她要氣死雷武靖,而他要刺激月芽兒,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倒是可以暫時合作一下。
有了黑沐夜的配合,駱織衣表演得更加賣力。她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偎向黑沐夜,打算一舉氣死雷武靖。
她窩在黑沐夜的懷里,眼角余光悄悄朝雷武靖瞟去,果然瞧見他的臉色難看極了,像是恨不得一掌捏碎手中的酒杯。
哼!活該!駱織衣在心里罵了句,不過知道那個男人還是在意著自己,她的心里好過了許多。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駱織衣也不忘幫幫黑沐夜,就算是報答他剛才的配合。
「芽兒姊姊,以後咱們就是姊妹了,希望以後可以相處愉快。」她對月芽兒堆出一臉友善的微笑。
月芽兒勉強扯動一下嘴角,回她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但卻連半句客套敷衍的話也說不出來。
「來,芽兒姊姊,我敬你一杯。」駱織衣替自己也替月芽兒倒了酒。
黑沐夜的濃眉一皺,一臉不認同地對駱織衣說︰「別再喝了,你今晚已經喝得夠多了。」
他這麼說的用意是想阻止駱織衣向月芽兒敬酒,然而月芽兒卻以為他心疼的人是駱織衣,一種猛烈的痛楚驀然劃過胸口,疼得她幾欲落淚。
「來,干杯。」月芽兒捧起了面前的那杯酒,沖動地一仰而盡。
對從沒喝過酒的她來說,醇烈的酒彷佛高溫的火焰一般,不但燒得她的喉嚨炙燙難受,更是嗆得她猛咳不止,一顆顆的淚珠克制不住地迸出眼角。
見她這個樣子,一抹憐惜與擔憂掠過黑沐夜的眼底,他正想探視她的情況時,駱織衣卻已搶先一步地湊上前去。
「芽兒姊姊,你沒事吧?」
「沒……沒事……」月芽兒喘息地回答,雖然她的身體難受,但是她的心更加難過。
「沒事就好。」駱織衣松了一口氣,才一抬頭,就被黑沐夜眼底的怒氣給嚇到了。
她暗自吐了吐舌頭,在心里嘀咕著──月芽兒只不過是被酒嗆到而已,身上又沒少半塊肉,這男人干麼一副想將她宰了泄恨的模樣?
不過,黑沐夜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因為太在乎、太關心月芽兒了,而能被一個男人這樣關心著,月芽兒還真是幸福呢!哪像雷武靖,對她忒般無情!
第8章(2)
駱織衣忍不住瞪了雷武靖一眼,正好看見他霍然起身,打算離席。
「我吃飽了,你們幾位慢用吧!」
駱織衣蹙起了眉心,可沒打算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不多喝一點嗎?你是沐夜的朋友,而我是沐夜的妾,就讓我也來敬你一杯吧!」她說著,當真端起了酒壺打算要上前替他斟酒。
「不必了!」雷武靖臉色難看地拒絕,並立刻轉身離開,像是一刻也無法再忍受下去。
望著他的背影,駱織衣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沉的疼痛。
「我也回房去了。」既然她唯一在乎的觀眾已經離開,那她也不必再繼續演下去了。
眼看駱織衣走了,月芽兒也想要跟著離開,不想單獨一個人面對黑沐夜。
「我……我也走……」她勉強撐起身子,卻因為剛才的酒力發作,一陣突來的暈眩令她的身子不穩地搖搖晃晃。
「小心!」黑沐夜眼捷手快地摟住她,將她安置在懷里。
見她難受地猛喘著氣,他的眼底有著明顯的心疼與憐惜,只可惜月芽兒因為太不舒服了,以至于完全沒注意到。
「不會喝酒還喝,逞什麼強?」他低聲輕責。
月芽兒沒听出他語氣里的不舍,反而被他的話深深刺痛了心。
是!她就是不會喝酒!她就是不像駱織衣那麼會喝酒!既然他這麼中意他的新歡,那干麼還在這里管她的死活?
月芽兒掙扎著想起身,然而卻因為極度的暈眩而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