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氣憤激昂的話還言猶在耳,倘若讓她知道了真相……她會不會真的在自覺愧對世人的情況下做出傻事?
一想到她得知真相之後的打擊,一想到她美麗的笑靨將被傷痛的淚水所取代,一股無法遏止的疼痛就從胸口蔓延開來。
「好!我答應你!」他不顧後果地答應了。
為了她,他寧可承受父皇的怒氣與責怪,即使會因此影響到他將來繼承皇位的機會,他也在所不惜!
一得到玄逍的允諾,司徒青杉的眼中浮現一絲安慰,他瞥了眼橫在頸子上的刀,懊悔。恐懼。絕望的情緒—一在他的臉閃過。
「希望你信守諾言,我不求你代我照顧風霏,我只求你——別因為我所犯的罪孽而為難她。」
語畢,他深吸了一日氣,以顫抖的手握住頸子上的刀刃,眼一閉、牙一咬,使勁朝自己的頸子一抹。
當腥熱的鮮血濺灑出來時,司徒青杉整個人不支倒地,由于傷口既深又切中要害,他幾乎是立刻斷了氣。
玄逍閉上眼,眉心深鎖。
饒是司徒青杉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他仍是不忍心看這一幕,尤其司徒青杉又是自己心愛女子所敬愛的爹,玄逍的心情更是沉重不已。
正當他慨然唱嘆之際,一個淒厲絕望的驚叫聲摹然響起︰
「不」
他的心一涼,霍然睜開雙眸,赫然看見司徒風靠那張震驚心碎的容顏!
「不……不……這不是真的……」
司徒風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結成冰。
看著眼前這一幕,她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地僵住,完全無法動彈,腦中亂哄哄的一片,只覺得她的世界突然間在眼前分崩離析,化為千萬個碎片。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罷才珠兒急匆匆地跑來找她,說是看見蕭玄和她爹起了爭執,兩人不但激烈地打斗起來,蕭去甚
至還奪了她爹手中的刀,企圖殺害她爹。
她一听見珠兒的話,只覺得荒唐可笑極了,不會武功的蕭玄怎麼可能會和爹激烈地打斗呢?
包何況,爹的武功高深,尋常人可不是他的對手,就算他們真的打起來,敗陣的一方也絕對是蕭玄,他怎麼可能奪得走爹手中的刀?這實在是太荒謬、太離譜了!
她一點也沒把珠兒的話當真,畢竟珠兒有這種大驚小敝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直覺地認為一定是珠兒誤會了什麼,然後又把誤會夸大了數倍。
雖然她不相信珠兒的話,卻怕爹真的去找蕭玄的麻煩,于是仍舊趕了過來,沒想到,競讓她看見如此殘酷的一幕——
她爹竟在她的面前被殺,而凶手正是她一直以為不會武功的蕭玄!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沒道理呀!他怎麼會殺爹?他為什麼要殺爹?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這一定只是一場噩夢!再不然就是她一時眼花產生了幻覺?
司徒風霏拼命地搖頭,試著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但不論她多麼用力地眨眼,多麼努力地想從「噩夢」。「幻覺」中清醒過來,殘酷血腥的畫面仍舊顯現在她的眼前,讓她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也不行。
她震驚而僵硬的目光從倒在血泊中的爹,緩緩移向那把仍握在玄逍手上的刀,在那銀白鋒利的刀刃上,還淌著腥紅的鮮血,那是她爹的血啊!
「爹——」
她哀痛欲絕地奔了過去,跪倒在司徒青衫的身邊,驚慌恐懼地查看他的傷勢,希望還有辦法救回一命,卻絕望地發現他早已斷了氣。
「不——爹——爹——您醒醒呀!」她悲痛地哭喊,眼淚不斷地自眼眶中涌出,怎麼也止不住。
在她還只是襁褓中的女乃娃兒時,娘就已染了重病去世,這十多年來,她一直和爹相依為命,結果現在連爹也永遠離她而去,而殺了她爹的凶手,竟是她真心戀上的男人,這是多麼殘酷、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一陣剜心噬骨的疼在她胸口蔓延開來,痛得她幾乎當場暈厥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老大爺為什麼要這麼作弄她?為什麼要讓她深愛的男人殺了她至親的爹?
看著她哀痛哭泣的模樣,玄逍的心掀起了陣陣的揪疼與不舍。
他很想上前去擁抱她,給她安慰,可是手中的刀是如此沉,沉重得令他連一步也跨不出去。
雖然他早有預感他們之間很難有美好的結果,但卻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演變成這麼糟的局面,讓她看到了最壞的一幕!
他知道她誤以為是他動手殺了司徒青杉,而眼前的景象更令他百口莫辯,就算他說破了嘴,她也不會相信不是他下的手。
包何況,他既然已答應司徒青杉不揭發陰尬之毒的真相,那就更是一句話也無法解釋了。
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強忍著擁她人懷的沖動,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一起心痛。一起絕望。
司徒風霏悲痛地哭了許久,哭得連嗓子都啞了,才霍然抬起頭來,與玄逍四目相望。
她那飽含著指控意味的目光,如刀似劍刺人玄逍的胸口,一股尖銳的痛楚混合著深沉的悲哀涌上心頭。
「你會武功?」司徒風霏心痛地問。
「沒錯。」玄逍坦白承認。
「你竟然騙我!」她激動憤恨地嚷著。
「我沒有騙你,我不曾說過我不會武功。」
事實上,之前有好幾次,他原本打算要將他會武功的事實告訴她,卻都被其他的事情打斷了,只是現在才說這些她肯定也不會相信了吧!
「你的確沒說過你不會武功,但是每一回遇到‘綠林五虎’,你都故意深藏不露,這不是刻意的欺騙是什麼?」
當她挺身而出,說要保護他的時候,他的心里在想什麼?是否在暗暗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玄逍的黑眸一黯,嘆息般地問道︰「風霏,你不相信我?」
「住口!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司徒風霏叱喝道,「我只相信我的眼楮!你竟然殺了我爹,我要替我爹報仇!」
她猛然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另一把刀,悲憤地沖了過去。
玄逍側身避開她的攻擊,一點也不想和她交手。
為了不讓她在過度的激動之下誤傷了自己,他出手點住她的穴道,她的身子立刻軟倒在他懷里
「放開我!別用你的髒手踫我!」她激憤地嚷道,既恨他,更恨自己!
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哪!她該巴不得一刀殺了他的,但為什麼在他的懷里,她的心仍不爭氣地怦然悸動,為什麼她仍眷戀著他的擁抱?
不!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
「有本事,你連我也一起殺了吧I」
玄逍的黑眸掠過一抹深沉的憂傷,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她,更逞論是殺她,只是……他間接帶給她的傷痛,怕是一輩子也抹不去了。
他那雙恍若有情的眸子,深深刺痛了司徒風霏
的心。
她不懂,為什麼他還能用這樣深遂專注的眼眸望著她?而她如何能接受,前幾天才纏綿熱烈地吻著她的男人,今天卻狠心殺了她爹?!
他們之間的一切到底算什麼?難道那些眼波交流間的款款情意、那些溫存的擁抱與親吻,全都只是他的虛情與假意t!
當他擁抱她的時候,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當他親吻她的時候,他是否正在暗中計劃著如何殺害她爹?
而她……競對這樣一個狠毒無情的男人動了心,競愛上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世上還有比這更不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