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御遙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沉怒的俊顏,他硬是拉下她的手,目光凌厲地瞪著她。
「你盜了蕭家的夜明珠?」他劈頭就問。
「呃?嗯……」她硬著頭皮點點頭。剛才蕭子睿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就算她想矢口否認也下行。
她的承認讓項御遙的臉色更難看,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顯示他的怒氣已瀕臨失控的邊緣。
這幾天,他刻意將她視為一個不存在的人,對她不聞不問、不听不看,見她因此而失了精神與元氣,他的心里其實也不好受。
經過幾天的反覆掙扎後,他原本已試著想說服自己相信她的話、相信她的真心,卻意外發現她換上一身黑衣,溜出了項府別業。
心生疑惑的他,—路跟蹤上去,赫然發現她竟悄悄潛入了蕭家!
起初,他還以為她是來與蕭子睿幽會的,但他很快就發現事情不對勁,因為她竟和蕭子睿打斗起來。
看見蕭子睿會武功,他也不禁感到相當詫異,而看見他們一路追逐而去,他也毫不遲疑地追了上來,因為—心惦掛著童采衣的安危,他根本無暇細想她到底為什麼要趁夜蒙面潛入蕭府。
現在,他終于知道了真正原因,她是為了盜取蕭家的夜明珠!
他的臉色一沉,猛地推開了她。
童采衣一陣錯愕,心驚地望著他,只見他又恢復先前那副冰冷模樣,而且這次,他眼底的疏離與憎惡更加的明顯了。
「你……你怎麼了?」
「是不是你的詭計被我識破了,所以索性就再換個對象?」他的嗓音和他的神情同樣冷鷙。
「你在說什麼?」什麼換對象?她一點也不懂他的意思。
項御遙的黑眸憤怒地眯起,只當她此刻的無辜神情是裝出來的。
「當初你為了接近我而盜取項家的寶劍,現在你的謊言被我識破了,所以干脆就轉移目標到蕭子睿身上,故技重施的潛入蕭家盜取夜明珠,想要藉以接近蕭子睿,我說的沒錯吧?」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虧他還打算要說服自己相信她,沒想到她根本早已暗中轉移了目標。
對于他的指控,童采衣震驚心痛地瞪大了眼。
「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能這麼誤解我?」她傷心又激動地喊道。
他懷疑她的真心就已經夠傷人了,如今竟還指控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她的心被他狠狠的刺傷了。
項御遙不理會她的辯解,逕自對她伸出手。「夜明珠呢?交出來!」
「不行,我不能給你。」她已經下定決心,在替谷鈞太辦完這件任務後就離開秘密聚落,所以這三顆夜明珠,她得交給谷鈞太。
她的拒絕讓項御遙的臉色更沉,只當她想留下那三顆夜明珠是為了要親近蕭子睿,胸口的那團熾焰幾乎將他的冷靜與理智全部燃燒殆盡。
他硬是搶走夜明珠,反手一拋,將它們全部扔進湖里,看著那三顆瑩亮的珠子沉入湖底,他的心里有著近乎泄恨的快感。
「不行呀——」童采衣阻止不及,眼底有著明顯的懊惱。
她的反應與神色,令項御遙的俊顏罩了一層化不掉的寒霜。
「你說我誤會你,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盜取蕭家的夜明珠?」他咄咄地逼問。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她再沒有給他個滿意的答案,他將永遠也不再相信她了。
「那是因為我……」話到了嘴邊,她卻猛地打住。
雖然她已決心月兌離以往的生活,但是,她能將秘密聚落的一切說出來嗎?
項御遙將她的遲疑當成無話反駁,整顆心徹底寒透了。
他本想再給她一次機會的,但是現在,無論她說些什麼,他也不會再相信了。
看見他冷絕的神情,童采衣的心竄過—陣驚悸,—種即將失去—切的恐懼緊緊箍住她的心。
不管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決定向他吐露一切。
「遙,你听我說——」為了他,就算要她背叛整個秘密聚落的人,她也在所不惜,她不要重蹈娘的覆轍,不要因為一個誤會而賠盡一切。
只可惜,就算她想說,項御遙也已經下想听了。
「不必說了!編造出來的謊言,我—個字也不想听!」
「不是的,我……」
「住口!」項御遙再度打斷了她的話。「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想要勾引蕭子睿就去,我不會阻擋你的!」
童采衣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全身發冷,體內的血液仿佛全部凍結了。
「不……你……騙人……你一定不是認真的……」他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怎麼可能!
「我再認真不過了!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我一點也不在乎你要去找蕭子睿還是隨便哪個男人!」
童采衣臉上的血色盡失,他殘酷的話語一字一句全化成了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那劇烈的痛楚幾乎令她承受不住。
她心痛難當地望著他,企圖從他的臉上尋出一絲開玩笑的神色,但除冷絕無情之外,她什麼也看不見!
「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她聲音微顫地問,整個人陷入冰冷而絕望的深淵。
「我不在乎,一點也不!」項御遙咬牙咆哮。這是當初她對封無塵親口承認的話,現在全部還給她!
童采衣踉艙地退了幾步,深受打擊的身軀搖搖欲墜。
她雖然是個堅強的女子,但是在愛情的領域里,任何的打擊都會輕易讓人變得軟弱,變得容易受傷。
尤其親手傷害她的那個人,正是她全心全意深愛的男人,那種剜心噬骨般的痛楚,幾乎令她崩潰,她終于能夠體會娘當時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了。
那種似乎連心魂都被摧毀的徹底絕望,難怪娘會承受不了,選擇以死來解月兌。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一點也不愛我?」她的聲音和眼神一樣的空洞冰冷,那些曾經流轉在她眸中的明媚光彩,如今早已隱晦無光。
最後一次問他?
項御遙心下一驚,見了她的神情,胸口更是驀然一緊,但是一想到她的詭計多端,一想到她潛入蕭家盜取夜明珠的行徑,他就冷下了心腸,硬生生斬斷所有不舍、不忍的情緒。
「我不愛你!不管你問幾次,我的答案都—樣——我—點也不愛你,從來不曾,未來更不可能!」
童采衣的身子重重一頭,連最後一絲希望的火光也被無情地澆滅,望著眼前幽幽邈邈的湖泊,那沉靜的湖水仿佛在召喚著她冰冷死絕的心魂……
在刺骨的夜風中,她縱身躍入湖里,那姿態淒美而決絕。
項御遙大驚失色,幾乎就要跟著她跳下去,將她從湖中撈抱起來,但是一想到這很有可能又是她的詭計,便強忍住—切的沖動。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一定深諳水性,一定只是想藉此逼出他的真心,他不能再上當了!
但是這回,他猜錯了,童采衣完全不識水性,更何況沒有求生意志的她,就算精通水性也依舊只有死路一條!
冰冷的湖水,在她沉入湖中的瞬間灌入口鼻,帶來難以承受的痛楚。
娘當初也是同樣的感覺吧?雖然身體疼痛不堪,卻遠比不上心底的劇痛,那種百口莫辯的恨與痛,比世上最毒的毒藥還容易致命!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覺得似乎有條白綾從湖底伸出,緊纏住她的頸子,將她不斷不斷的往湖底拖去。
想必是娘感到孤單寂寞,希望拉她一塊兒作陪吧?
她閉上雙眼,任由身子沉了再沉,終于連最後—絲意識也被扯進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