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顧盼汐已淪為了禍水級的女子,」顧盼汐牽扯著嘴角,擠出一個寒意十足的冷笑,「你放心,梅公子,我們就此別過,不再相見。這禍水……是不會沾染到您身上的。」她拉著夏心,揚長而去。
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剎那間,梅遐張口結舌,無法表達出自己心中的意思來。方才,遠遠地望見顧盼汐在江畔躑躅而行走,他宛如練功走火一般,四肢冰冷,全身麻木。他好擔心……好擔心……
「盼汐……」縱使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意,他還是又要沖了過去。憑空伸出一只胳膊,攔住了他。身形如鬼魅一般的水濯之那張女敕得可以擰出水來的臉正正對著他,賊賊地笑著,「唉,哪有像你這般關心女子的?旱鴨子,你得改名兒叫呆頭鵝了,看你這死腦筋,把人家小姐氣走咯……」
「你幾時來的?」梅遐瞪著水濯之。
「在顧小姐淌入江水中救人的時候?。哎呀,這顧小姐的水性還真不錯!」
一股強大的勁力向水濯之拂面而去,水濯之堪堪地躲了過去,勁力如刀,割得他的俏臉暗暗生疼,「你來真的,旱鴨子!」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了起來。
「你居然任由她一個人下水救人!萬一有個什麼差池,我……」梅遐鐵青著臉,衣袖一拂,又向水濯之撲了過去。
「好哇,小生好心在後頭瞅著,給個機會你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你這旱鴨子自個兒搞砸了,賴在我身上……哼,氣死我了,休怪小生無情!」水濯之臉色一變,展開凌波步法,忽左忽右地向梅遐攻了過去。
「好了,你們有完沒完哪,有正事!」冷眼旁觀的胡澈不耐煩地呵斥著。真是的,這兩人怎麼像兩個笨狗熊一般?
正事?梅遐猶豫了一下,住了手。水濯之沉著臉,也不動了。
「旱鴨子,我現已查明,那伙波斯海賊藏身于增城一鄉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動。」
「哼,狐狸眼,還是別算上他好了。你看著旱鴨子神魂顛倒的,交起手來肯定會中埋伏!」
「你……」梅遐瞪著水濯之,清澈深邃的瞳孔猶如死魚一般。
「我說錯了嗎?算了,狐狸眼,咱們一塊走就是了。」水濯之聳聳肩,吹了聲口哨,自顧自向大道走去。
胡澈沉吟著。這伙波斯海賊身懷異技,並不好對付,因此一直猖獗不已。得到消息之後,他和水濯之急急忙忙地趕來叫上梅遐,就是生怕兩人力量不夠。可是,現在看梅遐恍恍惚惚的樣子,他猶豫了。也許,水濯之說得對。
梅遐的臉色緩和了些,他對胡澈說道︰「我馬上就和你們一起動身。」
「你行嗎?不然的話,我和書呆子兩人也沒問題……」胡澈遲疑地說。
「放心,這點主次我還是曉得的。」梅遐笑了笑。
水濯之鼻子里哼了一聲,「接二連三地惹得人家好涵養的顧小姐生氣,簡直就是一個笨蛋嘛!還曉得什麼主次……」
「書呆子!」梅遐大喝一聲,充沛的內力震得水濯之耳膜「嗡嗡」作響。
「干嗎!」水濯之雙眉倒豎,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內力渾厚些嗎?想打架嗎?好他奉陪!大不了把以前在他那兒連哄帶騙來的新婚賀禮都還回去!
「書呆子!」梅遐瞪著眼楮,氣勢洶洶的,如同在下戰書。
「鬼吼什麼?」水濯之全身戒備著,兵來將擋嘛。
「教我泅水!」
「呃?」水濯之和胡澈都呆住了。
「他女乃女乃的!如果我梅遐不學會泅水,我就不叫‘旱鴨子’!」梅遐咬牙切齒地說。
「梅遐,旱鴨子又什麼會泅水?」胡澈眯縫著眼楮,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一旁水濯之早就驚天動地的大笑了起來。
哎呀……
三人連夜動身,在夜色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趕到增城。
在鄉間半山腰處,濃密的樹木中,隱隱透出點點燈光。
「嗯,我們手腳麻利些,好讓旱鴨子明兒一早趕回去,向那顧家小姐賠不是。」胡澈戴上了大頭女圭女圭俠的面具,梅遐看不見他的臉,可是胡澈那雙狹長的眼楮正促狹地向他眨巴著。
梅遐翻了翻白眼。一路上,他想起自個兒的舉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笨口笨舌的,盡得罪人,「唉……」他嘆了口氣。這是不是應了那句話——「關心則亂」?
「書呆子,你悄悄潛上去,探察一下里頭的情況。」胡澈命令道。
水濯之點了點頭,足不點地一般,向半山腰縱了上去。
「喂,旱鴨子,別埋怨自己了,」擅長察言觀色的胡澈又怎麼會不看不透梅遐的心事呢?他慢條斯理地說,「你不過是愛得深了,手足無措罷了。明兒跟顧小姐好好說說。千萬別害臊啊,不識水性就不識水性,大膽地說出來。」
梅遐臉上一紅,「這我曉得!不用你多言。」
「呵呵……你笨嘴笨舌的,干脆,我這知府大人替你做主,把那顧小姐許配給你好了。」
「你可別瞎摻和!」梅遐低聲叫了起來。
遠去,水濯之向他們做了個手勢,可以行動了。梅遐和胡澈嚴肅了起來,雙雙向山腰飛身而去。
天蒙蒙亮,增城衙門的衙役剛打開門,就嚇了一跳。一伙波斯海賊一個接一個地,被綁得像一串粽子,歪歪倒倒地坐在地上。一張紅紙貼在為首之人的腦門,上面,一個大頭女圭女圭正笑逐顏開。
此刻,三名功成身退的「大頭女圭女圭俠」正縱馬返回廣州城。
水濯之嘻嘻哈哈地取笑著梅遐︰「旱鴨子,告訴你好了,要讓女子中意你,千萬得對她輕聲細語的,像你昨天那高聲大喊的,莫說是顧小姐,就連我听了也心生厭惡。好好記著啊……」
「喲,你還真有兩把刷子,怪了解女子的。」梅遐心悅誠服地贊嘆著。
「那還用說!」水濯之雪白的臉龐泛著得意的光澤。呵呵,不是這樣的話,他家白菜妹妹怎會嫁給他?啊……白菜妹妹……頓時,他心中柔情似水,遐想聯翩,絲毫沒有察覺到梅遐眼里狡黠的神情。
「難怪你是娘娘腔……」梅遐恍然大悟地說道。
「呃……旱鴨子,找死!看我不把你扔到珠江里去!」水濯之面露凶光。
「奇怪!」胡澈忽然大聲叫了起來。
「是奇怪他怎麼是‘娘娘腔’嗎?」梅遐笑嘻嘻地問。
「真是奇怪。你們不覺得那波斯海賊的人數也太少了些嗎?」胡澈擰著眉心,對水濯之和梅遐說道,「他們被我們扣下的海盜船上,明明有不下五十人的臥具,可是,昨天夜里,我們只抓到了區區十幾人,還有的人去哪兒了?」
梅遐和水濯之相視一眼,不再打鬧了。是啊,余下的海賊跑到哪里去了?
三人沉默了,靜靜地騎著馬,各想心事。沒有了水濯之在身邊聒噪,梅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顧盼汐。他好喜歡看她的笑臉,昨日,她沉著臉,一副受辱的容顏,讓他的心刺痛了起來。他不是有意對她粗暴的,只是……他好擔心她。如果要他傷害顧盼汐的話,梅遐寧可傷害自己。
路邊,荔枝樹的枝葉像傘一樣撐著。鮮紅欲滴的荔枝掛在枝頭,煞是可人。已到了吃荔枝的時節,這可是荔枝中的珍品——增城掛綠。梅遐望著那紅撲撲的荔枝,不由得想起了顧盼汐鮮女敕的櫻唇。猛地,他勒住了馬,矯健地躍下地來,向荔枝樹走了過去。
「呵呵……總算沒傻到姥姥家,還曉得摘荔枝討好佳人。」水濯之在馬上嘻嘻哈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