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衣袖被樹枝鉤住了。
「哎呀!」風鈴心惱火地叫了起來,這可是她最喜歡的外套之一!
听到聲音,男子自然地轉過頭來。黑眼楮、黑眉毛、黑頭發……竟然是阿龍索伯爵城堡里的管家!
「啊,是你!」風鈴心愣了愣,隨即換上一副樂呵呵的面孔,「想不到,這年頭還有和我一樣喜歡逛生態公園的人。」管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風鈴心心里微微一動。與赫利俄斯那沒心沒肺、傻乎乎的笑不同,他的笑容里有著幾分拘謹,但是,很溫柔。
風鈴心用力拽著自己的衣袖。可是,那脆弱的衣袖看來是在樹枝上生根了,死活也不肯動一動。
避家站起身來,走到風鈴心身邊,「別用力扯,有時候欲速則不達。」他溫和地說著,很靈活地替風鈴心把衣袖從樹枝上解月兌下來。
「謝謝你,尤利。」風鈴心莞爾一笑。
避家心中微微一蕩,風鈴心的笑容很燦爛,「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他有些詫異地問,還沒等風鈴心回答,他就低低地叫了一聲,「對了,你當然知道啦,你是警探。」他淺淺地笑著,輕巧地從灌木叢後面走到了風鈴心面前。
風鈴心敏感地發覺,自從管家尤利意識到風鈴心是無所不能的警探後,他刻意地與她保持了一點距離。
「這里的空氣很好,不是嗎?」風鈴心淡淡地說。
「是啊……小時候,我經常來這里。」尤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嗎?太巧了,我也是耶!」風鈴心雀躍地說道,「特別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會到這里做個森林浴!」
尤利回過頭去,望著風鈴心興奮的臉龐,他沒有說什麼,臉色很平靜。風鈴心猛地感到,他似乎是覺得她在套他的口風。
「你覺得我在套你口風嗎?」冷不丁地,風鈴心很直率地問。
「啊……」尤利平靜的臉孔慌亂了起來。他想不到風鈴心會如此的坦誠,「不,我……」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
「哈哈……」風鈴心大笑了起來,「想不到,你也有慌亂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是一副撲克臉耶!」風鈴心用手把自己的眉毛拉平,做了個平板的鬼臉。
「啊,哈……」尤利忍俊不禁,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聲,他馬上按捺住自己,不讓自己更響亮地笑起來。
「嗯……」風鈴心滿意地點著頭,「你現在這副打扮比兩個小時前,在伯爵城堡里死氣沉沉的黑衣黑褲順眼多了。在伯爵家里,不看你的臉,我還要以為你的是一百歲上下的老頭子咧。」
「噢?現在老頭子是不能當上管家的。因為他們的體力不夠,必然會導致素質下降。」
「咦,你講笑話了。」風鈴心樂呵呵地望著尤利,可是,看著他那認真的臉孔,又好像不是。她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你對我很戒備。」
「啊,沒有啊……」又是一個讓尤利應接不暇的直率言語。
「放心,我不像我的助手赫利俄斯,我沒有感知能力的。況且,現在你穿著便服;我蹺班了,咱們就隨便聊聊好了。」
尤利打量著風鈴心,她細膩的臉孔精神煥發,大大的眼楮里滿是真誠。這大名鼎鼎的警探原來這麼有魅力。她不算特別靚麗,但是,很耀眼。尤利不由自主地粲然一笑,「好啊,不過,你如果想問我伯爵的事,也沒關系的。」
「好哇,那我就不客氣了。」風鈴心鬼鬼地笑著,指了指面前的小路,「我們一起走走吧。」
尤利點點頭,率先走了起來。
風鈴心和他並肩前行。樹林里,身著米黃色運動衫、淺藍色牛仔褲的尤利給人一種容易親近的樸素感。
兩人在幽靜的小路上漫步,良久沒有說話。風鈴心斜眼瞥見他沉靜的側臉,忽然說道︰「有心事?」
「怎麼可能沒有?!老板死了。」尤利淡淡地苦笑著。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投在他臉龐上,如夢似幻。
風鈴心低聲笑了。
「風警探,人都死了,你不應該笑了。」尤利的臉色嚴峻了起來。
「看來,你和他感情很好哇。」風鈴心大大咧咧地說。
「我們畢竟主僕一場。而且,我替他工作了13年。」
風鈴心吹了聲口哨,「13年!你看樣子不過是30出頭啊!」
「確切地說,是29歲。我16歲從服務管理學校畢業,就到伯爵家了。」
好年輕!才16歲就從事如此千篇一律的工作,他不覺得乏味嗎?風鈴心仔細端詳著尤利的臉。那白淨的臉龐上沒有一絲陰郁,「你喜歡伯爵嗎?」她小聲問道。
「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歡。伯爵天生對人比較冷淡。城堡里的老僕人說,自從18年前,他成了世界上最後一個貴族的時候,城堡里就來了好些歷史研究員,說是要保存歷史文物什麼的,城堡里的很多家具、用品都鄭重其事地保護起來了,弄得伯爵家不像家的,所以,他的脾氣變得不太好。但是,我知道他是善良的。」
陽光下,尤利的眼楮里有著一抹晶瑩。不知為什麼,風鈴心竟然有了一絲快樂。畢竟,他不是一個機器人管家,他也有著自己真實的情感。
不由自主地,風鈴心拍了拍尤利的肩膀。仿佛是被這一拍觸動了一般,尤利身體顫動了一下,有些驚訝地望著風鈴心。
「干嗎?我是老虎啊?」風鈴心盈盈一笑。
不是老虎,是很可愛的女圭女圭。尤利在心里悄悄說道。不過,內斂的他是不會把這個突兀而稍稍有些失禮的話說出口的。他也淺淺一笑,「現在的你,和辦公時很不一樣。」
「你也是啊。」風鈴心回答得毫不含糊。
「不知為何,我很想笑。」尤利一字一頓地說。
「那就笑吧,不多笑一點的話,很容易老的。」風鈴心認真地說。
「哈哈……」尤利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在靜謐的生態公園里回蕩。風鈴心微笑著望著這個壓抑了太久的男人。「真希望伯爵在世時,也這麼放聲大笑。」良久,尤利感慨地說,「那樣的話,他就不會自殺了。」
看來,尤利認為伯爵是自殺的。風鈴心默默沉吟著,「尤利,伯爵很少笑嗎?他的夫人既美麗又高貴,即便周圍的環境再怎麼沉悶,他都應該會高興才對。」
「我幾乎沒見過他高興的模樣。當然,人人都說他高興過,那是伯爵夫人剛過門的時候。」
「為什麼——」風鈴心不解地提高了聲調。
尤利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正如伯爵夫人所說,是覺得對不起前妻吧。」
「你知道他前妻的事情嗎?」風鈴心好奇地問。
尤利再次搖頭,「我來到城堡里,伯爵剛好換了舊的一批僕人,留下的僕人極少談論過去的伯爵夫人,而伯爵自己也不是個健談的人,所以,我一點都不知道。」
倏地,風鈴心停住了腳步。
尤利懵懵懂懂地也跟著停了下來。
風鈴心直視著尤利烏黑的眼楮,朗聲問道︰「尤利,伯爵夫人愛伯爵嗎?」
尤利迎著風鈴心銳利的目光,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伯爵夫人自己。」
微風吹過,風鈴心的馬尾巴迎風擺動,她凝視著尤利臉部沉著的曲線,許久沒有動靜。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靜靜地對視著。
驀地,風鈴心嫣然一笑,「你說得對。我應該去問她。」
尤利點了點頭,突然,他伸出一只手,向風鈴心靠近了些。風鈴心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在風鈴心頭發上拾起了一片粉紅色的花瓣,「在生態公園里不準摘花的,可是,偏偏有花兒落在你身上。」他溫和地說著,把那片嬌女敕的花瓣遞給風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