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語恬說不出話了。
米蘭不滿地嘟囔著︰「好了、好了,不帶就不帶。不過,等你們水到渠成了,記得給我看看他啊。好了,我們要出去了,再見!」
「喂,米米!」謝語恬叫了起來,但是,電話里只是發出了「嘟——嘟——」的有節奏的聲音,那個急性子的米蘭把電話放下了。
謝語恬怔怔地抓著電話听筒,眼光落在了家中的一面鏡子上。在鏡子里,她看到了一個女人︰滿臉緋紅,雙眸里有著異樣的神采,臉上的表情寫著激動、不安。羞澀、迷們、甜蜜……她驚恐地看到了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天啊,我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謝語恬在心中吶喊。與凌希相處的畫面像放電影一般在她眼前翻開。毫無疑問地,她很早就對這個男人有了好感。
謝語恬坐立不安,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她第一次如此為難。這種心情比當初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方羿風有了愛人還難受。
「天哪,他是黑,我是白啊,這可怎麼辦哪!」謝語恬自言自語。是啊,那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分子,外號叫「騎士」,5年前她曾經親手把他送進監獄。
啊,慢著!5年前!
謝語恬的腦海里猛地飄出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檢控官,想象一下你臨死前的瞬間吧。她像失了魂似的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
那個死亡游戲!那個該死的死亡游戲!
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她身後把她牢牢地抓住了,很緊,緊得讓她無法呼吸。對了,就是這個男人,這個當年在法庭上被她稱為無心騎士的男人,向她發出了死亡戰書,讓她和他玩那個死亡游戲。他曾經千方百計地讓她想象一下臨死瞬間的可怖;曾經抓著她的親朋好友的照片向她脅迫……「這些我都忘了,我竟然都忘了!」謝語恬喃喃自語,緊緊地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她是忘了,因為凌希的一次病中照顧、一次幫忙、一次解圍、一次邂逅……一個吻,只因為這些,她就忘了凌希最初接近她的目的,以及凌希帶給她的恐懼!
「不!不!不!」謝語恬抱著頭蹲了下來。眼淚隨著她憤怒的喊聲流了下來,淌進了嘴里,咸得發苦。再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那個無心騎士凌希的恐怖︰他接近她,對她很好,告訴她他愛他,也讓她愛上自己……然後……然後再一把把她打在地板上,讓她起不來!永遠站不起來!
「這太恐怖了!」謝語恬恍惚地搖著頭,仿佛要驅散這令人窒息的想法。凌希這麼做算什麼?先給她謝語恬一顆糖果,然後一刀扎在她身上,最後還要在傷口上撒一把鹽?
此時此刻,謝語恬的心頭正像撒了鹽一般,熱辣辣地疼,「幸虧啊,幸虧,我還算理智!現在還早!」她一邊憤恨地說,一邊用力擦掉腮邊的眼淚。她站了起來,再次盯著鏡子。鏡子里面,一個單薄瘦削的人影直直地站著,雙眼冒著憤怒的火焰。「凌希,你好狠!」她看著鏡子里的人影,狠狠地說道。
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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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在盥洗室里,謝語恬端詳著憔悴的自己。只是一夜,她看起來就變了許多。一雙大大的水泡眼要多冷漠就多冷漠,臉上的肌膚毫無血色……一夜之間,她竟然顯得有些蒼老了。謝語恬暗暗心驚。她嘆了口氣,翻箱倒櫃地找出只在參加隆重場合才用的化妝品,希望通過這些來掩飾青黑的眼圈,為蒼白的雙頰增添顏色。
無精打采地草草喝了些牛女乃,謝語恬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遠處,一個人影迎面而來。
「恬恬!」遠遠的,傳來了凌希高興的聲音。
謝語恬反射性地後退一步,警惕地打量著他。凌希的頭發有些亂,衣服還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套,眼楮亮亮的,可是里面卻布滿了血絲,隱隱約約地,眼下還露著點青暈。一看就知道,他沒睡好。
「恬恬!」凌希在她身邊站住了,雙手背在身後。
「嗯?」謝語恬戒備地張大眼楮看著他。一只手悄悄伸進了手提包里。她在手提包里放了一根電擊棒,她警戒著,凌希一有所動作,她也會動起來的。
「送你!」凌希的雙手倏地從伸到了她的面前。一艘可愛的帆船模型端端正正地躺在他的手掌中。
謝語恬看得出來,這就是昨天晚上那只沒有完工的帆船,不過,它已經變了模樣。桅桿裝了上去,雪白的帆在早晨清涼的微風中輕輕飄動;船身上了漆,天藍色和白色相間,令人不由地想起了藍天白雲;船頭甚至還用漂亮的英文花體字寫上了船名——TheHeartofOcean,海洋之心。有些俗氣,但是卻似乎蠻真摯的。
謝語恬的目光從模型轉移到了凌希的臉上。還是那張干淨的臉,短短的頭發下面,整個臉龐生氣勃勃,一點狡猾、陰險的神情都沒有表露出來。謝語恬禁不住苦澀地笑了。
終于察覺到謝語恬神色有異,凌希揚起了眉毛,「恬恬?」
謝語恬輕輕搖著頭,先是冷笑,接著變成了大笑。笑聲在寧靜的早晨听起來有些刺耳。「恬恬!」凌希詫異地提高了音量。
謝語恬的笑聲嘎然而止。她冷冷地瞪著凌希,「你的演技太好了,好得讓我不寒而栗。」她的聲音好像結了冰。
凌希大駭。他怔怔地看著謝語恬那張冷漠憤怒的臉,心中一片茫然。「恬恬,你不喜歡這艘帆船嗎?」他問了一句傻兮兮的話。
謝語恬鼻子里「哼」了一聲,「別扮天真了好不好。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啊?」凌希仍然一片迷惘的樣子。
謝語恬嘴角掛著冷酷的笑,踮起腳跟,在他耳邊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想象一下你臨死的瞬間吧!」
凌希愕然地听著她的話語。她溫暖的氣息細細地吹到了他臉上,但是,他的心中一片冰冷。
謝語恬退後了幾步,嘴角輕輕揚起,「這是你和我說的吧?5年前說過一次,5年後好像還說過了幾次。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把這句殘酷無情的話拋之腦後嗎?凌希,你真是個無心騎士,你的死亡游戲真的很好玩!」
凌希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謝語恬淡漠地望著他,「怎麼了,詞窮了嗎?你好狠,你在干什麼?讓我愛上你,然後再無情地給我一槍?你要讓那個聞名遐爾的死亡游戲再加上愛情的元素嗎?哈哈,你真的以為我會一頭栽進去吧。上個月我父母的車禍就是你搞的鬼吧,先害了人,再挺身而出當好人?你真的好狠!」
凌希長出了一口氣,他正色道︰「有些事我是沒辦法說清楚。但是,謝語恬,我真的迷上你了,這是真話,我29年來從沒有像現在一樣肯定。」
謝語恬把雙手抱在了胸前,「迷上了我?凌先生,你可說得真動人哪,我听得很感動,感動得渾身冰冷!同樣的把戲,你還是別再玩下去了。給你的游戲寫個新的劇本好了。」
「你!你好殘忍!」凌希感到自己一口氣壓在胸臆間提不上來,心中好像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剜著自己的血肉。
「哈哈哈,」謝語恬仰天大笑,「到底誰殘忍?!凌希,你是我見過的最殘忍、最陰險、最卑鄙的小人!你要小心,別走錯一步讓我們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