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西撒破天荒地沒有去接艾倫。雖然很不情願,他還是千交待萬叮囑安德魯送艾倫回家。安德魯愉快地一口答應了。
坐在安德魯的車里,艾倫滿臉疲憊。她懷孕已經28周了。最近,她感到身體越來越沉,也許是因為有三個寶寶的原因吧,艾倫站著都看不見她自己的腳尖了。她很厭惡需要常常上廁所,但是,她更不喜歡安德魯總是很體貼地把她的工作量減了又減——好強的她不願意做一個辦公室里的擺設。
安德魯忽然開口說話了︰「艾倫,從明天起你不用上班了。」
「為什麼!」艾倫叫了起來,那架勢簡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別緊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都懷孕7個月了……」
「可是距離生產還早著呢!」艾倫不服氣地嚷著。
「但是你懷了3個孩子。」安德魯平淡地說著。
艾倫理虧了,她明白自己無權這麼任性。除了讓西撒操心,還要讓安德魯擔心。坦白地說,現在的她,在公司里的用處的確不大。「好吧,你是上司,你說什麼就什麼。」她無可奈何地點著頭。
「如果你覺得門的話,打個電話給我——我希望你把我當成是朋友,而不是上司。」安德魯坦率地望著艾倫的眼楮。
在他的臉上,艾倫又看見了那種高深莫測的復雜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喜歡看到安德魯露出這種表情。
真是的,安德魯是個好人!艾倫努力地驅散著自己腦海中不愉快的想法。她笑了笑,「你的身份比較復雜,是我的上司兼好友。」
安德魯笑了,儒雅的神色不變。但是,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
艾倫回到他們那間豪華的大宅。鑰匙轉了幾圈——咦,門怎麼從里面鎖上了?艾倫皺著眉頭,望著鑰匙干瞪眼。
「吱呀!」門打開了一條縫。
西撒從這條縫里擠了出來,「艾倫寶貝兒,回來啦?」他滿臉堆笑,那笑容里有著幾分得意和神秘。
艾倫上下打量著他,「今天是不是又做了些什麼所謂的好菜?」
「這個是當然的啦,不過,我還有一個好消息送給你!」西撒神氣地揚起了眉毛。
艾倫不怎麼熱衷地聳了聳肩,「唉,我也有一個好消息送給你。
「真的?」西撒的嘴巴張成了「O」形,怪了,該不會明察秋毫的艾倫親親一早就洞悉了他的計劃吧,不可能啊?「是、是、是什、什麼啊?」他結巴了起來。
艾倫「撲哧」一聲笑了,「看你這傻樣,我明天不去上班了,乖乖在家里做你的好妻子,靜靜地待產,這下遂心了吧?我的大男人老公。」艾倫擰了酉撒的胳膊一下。
「哦。」西撒長出一口氣,還好,艾倫親親壓根就不知道。呵呵……他悄悄地竊笑。
「唉,我怎麼就覺得你今天很不對勁啊。」艾倫皺著眉頭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一個勁地打量著西撒。
「呵呵,老婆大人,屋里有給你準備的一頓好菜。你就瞪著眼做‘饕餮’吧。」他把「饕餮」兩個字說得要多起勁就多起勁,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模樣。
「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饕餮’這個詞?」艾倫百思不得其解。西撒不是一直把菜干說成草干的嗎,怎麼一下子漢語天賦有了質的變化?
「呵呵……」西撒干笑著,轉身探頭到門里張望了一番,「嗯,現在可以進去了,老婆。」他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艾倫狐疑地走了進去。剛一進門,一陣香噴噴香味直撲她的鼻孔。她用力地聳著小鼻子,「唉,黃豆炯豬腳、醬油雞、江瑤柱白蘿卜湯……怎麼都是我喜歡吃的中式菜啊!西撒,你越來越能干了!」艾倫的丹鳳眼驚訝地瞪得溜回。
「我還沒有那麼能干……」西撒老老實實地坦白著,「我請了個老師過來。」
「哦,我明白了,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西撒,你分明是想把我變成個大胖子啊!」
「艾倫親親,你想不想認識一下這位老師?」
艾倫看著西撒竭力忍住得意勁的神情,有些迷惑了,不就是個教煮中餐的老師嗎,有什麼值得這麼得意的?她遲疑地開口問︰「這位老師是哪個烹飪學校的?」
「不、不、不……」西撒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不」字,「這位老師不是教烹飪的,不過她做的粽子很好吃……」
「艾倫!」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西撒的絮絮叨叨中響了起來。艾倫眼前一亮,一個端莊優雅的婦女出現在她眼前。她忍不住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看錯了。
「傻孩子,不認得我了?」婦人慈祥地笑了。
「媽!」艾倫尖叫一聲,一頭扎進了母親的懷抱。這是她的媽媽——林音,「媽,我好高興,就像做夢一樣……嗚……」艾倫泣不成聲。
「傻孩子,既然是高興,哭什麼!」林音輕輕撫模著女兒的長發。
「您說得容易……」艾倫嬌憨的在母親懷里撒著嬌。猛地,她想起了什麼,倏地抬起了頭,「媽,你不用去上課嗎?現在還沒有放假吧。」她的母親是大學中文系的副教授,父親則是物理系的系主任。
「我請假,不上了。你爸爸也想來,不過,他很忙,實在走不開。」
「媽,你好端端地請長假干嗎?」艾倫詫異地看著母親。母親是個很敬業的老師,即使是發燒,她也不會輕易不上課的。但是,這次居然一下子就請了好幾個月的長假。
「唉,多虧了你的寶貝老公,」林音揚了揚下巴,指指呆站在一旁傻笑著看著她們母女倆的西撒,「他打電話來告訴我,你在這里很寂寞,有時候會一個人呆呆地發愣,現在又一下子懷上了三個孩子……他說他很擔心你。本來我覺得,按你的性子不一定會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這小子誠心誠意地天天打電話給我。他會一點兒漢語,我會一點兒意大利語,我們兩個就這樣講啊講的,說到後來,連你爸爸都開始擔心你了。看,我不來不行了,」林音雙手一攤,「誰教我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女兒呢。」
艾倫扭頭看了看西撒,他仍然是那一臉憨憨的笑。一瞬間,艾倫真切地感受到了丈夫對自己的關愛,「老公!」她大叫著,伸開雙臂,向西撒奔了過去。
看著艾倫像一只圓冬瓜般朝自己滾過來,西撒可嚇壞了,「寶貝兒,別跑,小心你的肚子!」他高聲嚷著,一個箭步迎了過去,巧妙的在艾倫身側攬住了她,扎扎實實地把她包在了懷里。
「老公,原來你這麼疼我!」艾倫的眼楮濕濕的。
「真是的,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西撒有些受挫地扁起了嘴。
林音看看她的女兒又看看她的女婿,禁不住搖了搖頭,「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有些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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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艾倫興沖沖地替母親布置好了臥房,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一看,西撒正捧著一本《孕婦必讀》,誠惶誠恐地看著。
「喂,那本書是我看的吧,你是孕婦嗎?」艾倫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唉,艾倫,這里說到懷孕30周的時候,胎兒會對聲音有反應,這時候可以讓丈夫撫模著孕婦的肚子,和胎兒說說話,讓未來的寶寶也熟悉一下爸爸的聲音耶。艾倫,我要說話!」他抬起頭,一副孩子樣。
「我偏不讓你說!」艾倫故意氣他。
西撒垂下頭,扁起了嘴,不依不撓地說︰「我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