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桐心亂了。良久,她才淡淡地說道︰「你為什麼和她分手?」
「嗯……因為,因為我發現她只是某人的替代品。我發現我從來就沒有把目光從那個人身上移開。」祁允紓轉過頭來,低聲說著。他和王梓桐貼得那樣近,以致于呼出的氣息讓王梓桐的臉龐有一種酥麻的感覺。
剎那間,王梓桐的心跳加速了,她有點結巴地說道︰「她好嗎?」
「我說過了,她很一般。」
「不,我是指你口中的‘某人’。」
「她很好,很好。有時候脾氣有點急,像男孩子似的,精力無限,讓她身邊的人忍不住想開懷大笑;可一旦沉靜下來,就變得很斯文、很惹人憐愛……她的人緣很好,總是和大家說說笑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我來說,她就像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及。」祁允紓握著王梓桐的手稍稍加了點力。
王梓桐一片慌亂,朦朧的情愫在她心中蔓延。如果,如果,他向我表白,我一定會接受的。她在心中這樣想。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了,四年以來,在她心目中,祁允紓始終佔有了一個最特別的位置。也許,他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卻是最難忘的。那種古老持久的靚仔不可靠的定論終于在王梓桐心中分崩離析了。她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心。
王梓桐靜靜地等待著,她一聲不吭,細細品味著縈繞在心頭的淡淡、酸酸、甜甜的滋味。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祁允紓終于開口了,他遲遲疑疑、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我下個月……要出國留學了。」
王梓桐心中重新塑造起來的對祁允紓的信心隨著「出國留學」這四個字土崩瓦解。瞬間,她墜落到了冰點,「喔,是這樣啊,祝你順風。」她冷冷地說道,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與此同時,她抽出了那只被祁允紓握著的手。
祁允紓嘆了一口氣,「我們發E—mail來聯系好嗎?」
「再說吧,我很困了。」王梓桐翻了個身,用背脊對著祁允紓。眼里好像有液體在滾動。她用力眨了一下眼楮。
她不明白,為什麼祁允紓總喜歡親手把他自己營造出來的若隱若現的快樂一把扯破呢?
她在心中大聲吶喊︰「既然要走,就別握我的手!既然握了我的手,就別這麼冷冰冰地告訴我,自己馬上就要離開!」
王梓桐一直保持著背對祁允紓的姿勢,直到天空露出第一抹白。她很清楚,整個晚上,祁允紓都在注視著她,甚至替她掖過兩次被子。但是,她紋絲不動,她很心寒地發現,自己從來就不明白這個過分帥氣的男孩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天亮了,王梓桐悄悄地揭開帳篷,驀地,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祁允紓再次抓住了她,「我們以後互發E—mail,經常上網談淡好嗎?」在清晨蒼白的陽光里,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憔悴。
王梓桐漠然地說道︰「再說吧。」
「我到了就發E—mail給你,我們約好什麼時間上網聊天,好嗎?」他的眼中有著灼人的熱切。
「無所謂,反正你有我的E—mail地址,你愛怎樣就怎樣。」王梓桐淡漠地說道。
「那麼,我們說定了。我找你!」
王梓桐不置可否地掙月兌他的束縛,走進了晨曦中。
「記著,我找你!等我!」身後,祁允紓的聲音急切地響著。
一個月後,祁允紓走了。自從他走的那天起,王梓桐著魔似的天天開郵箱,等著某一天他寄來的E—mail。
他會和我說些什麼呢?可能他會和我說那兒很苦悶吧?又可能他會告訴我好些新鮮事情……王梓桐常常在心中想象著、描繪著。
一個月過去了,她收到了許多E—mail,但是,沒有一封來自于他。
再一個月過去了,每次打開郵箱,她不再那麼熱切地盼望著了。
三個月過後,她對自己說︰「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一只手輕輕撓了撓王梓桐的下巴。杜斯枕著她的大腿,溫和地問道︰「怎麼了,看星星都看得出了神了。」
王梓桐收回飛馳的思緒,垂下頭來,望著杜斯睡意正濃的帶笑的臉,笑而不語。
杜斯伸長了手寵愛地捏了捏王梓桐的面頰,「知道嗎,從這個角度襯著漫天星斗來看,你還蠻可愛的。」
王梓桐皺起眉頭,假裝發嗔道︰「只是‘蠻’可愛而已?」
杜斯呵呵笑道︰「現在只是蠻可愛而已。不然的話,好話都說完了,日後,我再找什麼詞來形容一個黃臉婆?」
王梓桐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笑罵道︰「睡糊涂了嗎?胡說八道的。」
「嗯,根本睡不著,保持這樣的姿勢,怎麼睡得著?」他環著王梓桐縴細腰肢的手緊了緊。
「不正經。既然瞌睡勁過去了,我們就走吧。」
杜斯紋絲不動,「再坐坐嘛,難得這兒人又少空氣又好。」他軟綿綿地央求著。
王梓桐笑了,手指插人杜斯濃密的黑發中,輕輕梳理著。
「喂,你剛才呆呆地看著星星,在想什麼?」杜斯半閉著眼楮,問道。
「想……」王梓桐遲疑了半秒,爾後詭秘地一笑,說道︰「想一個很帥很帥的男人。」
「喔。你不用這麼抬舉我。」杜斯大大咧咧地說道。
「臭美!誰想你了?我在想大學時的一個男同學。我們很親密的呦——」王梓桐故意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語調。
「臭丫頭,我怎麼覺得你在想讓我吃醋?我才不會中計呢!」杜斯裝模作樣地板起了臉。
「呵呵……」王梓桐得意地揚起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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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的手好像患了小兒多動癥似的,不是扯扯王梓桐垂在肩上的頭發,就是模模她的臉蛋。王梓桐不禁莞爾,「怎麼了,見到這麼美麗的女子,看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夢嗎?」
「愛幻想的女孩。」杜斯嘟囔著。半晌,他又說話了︰「你的那個男同學……你們真的很親密嗎?」
王梓桐哈哈大笑,說道︰「小杜子,你吃醋了。」
「沒有,我才沒那麼小家子氣。我對自己是絕對有信心的。」杜斯慌里慌張地辯解著。
「解釋就是掩飾。」王梓桐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道。
「真是的。」杜斯賭氣把游移在王梓桐臉上的手收了回來。
頓了頓,王梓桐低聲說道︰「我們……曾經在這樣美麗的夜空下,在一頂帳篷里看星星。」
「怪浪漫的。」杜斯把環著王梓桐腰肢的手臂也抽了回來,別過頭去。
王梓桐笑吟吟地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生氣啦?」
杜斯一言不發。
「小——氣——鬼——」王梓桐在他耳朵里輕輕吹氣。熱烘烘的氣流鑽進杜斯的耳朵里,酥酥的,怪舒服的。杜斯故意把身子僵得直直的,一動不動。
王梓桐低聲笑了,伸出食指,在他干淨的臉龐上細細撓著。這若有若無的觸感讓杜斯頭皮都發麻了。終于,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翻身坐起,呈大字形攤在長椅上,左手從後面伸了出去,摟住了王梓桐嬌怯怯的肩膀。
「小氣鬼。」王梓桐彈了彈他直直的鼻梁。
「小妖精。」杜斯老實不客氣地回擊著。
「呵呵,小杜子,如果你敢再說一次這個詞的話……」王梓桐在他面前威脅著揚了揚拳頭,「不過既然你吃醋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她嫣然一笑。
「小女巫。」杜斯迅速變換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