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還記得與臣在宮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她臉色一凝。他還敢提那件事!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出宮找人,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全都是他害的,他還有膽子提起!
「看公主的表情,想必依然印象深刻。」他微微一笑。「臣斗膽請問公主,公主真的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自從感到她與流言中的差異開始,這個疑問便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盤繞,她真的是不像傳言所說的那種人。
鳳盼月蹙眉。那天他也問過她這個問題,莫非那個地方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是住家嗎?」她問。
住家?盛宇珩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果然,她根本不知道!
「真的不是?」鳳盼月一雙柳眉蹙得死緊。
「不是。」他搖頭。
「那麼那是什麼地方?」
「公主那日前去所為何事?」他不答反問。
「找人。」鳳盼月簡單地說,見他皺眉,似是不滿這個答案,她再說︰「我在找一個人,得到消息說那個人住在那里。」
「那個人是……」
「這就與盛太傅無關了,盛太傅尚未回答本公主,那是什麼地方?」
盛宇珩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她,因為那種地方不是一個姑娘家該知道的,更何況她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是若不告訴她,以她的個性,有機會定是還會再去,這段日子因為他的關系,致使她沒再出過宮,可是如果他不在了呢?
「盛太傅!」鳳盼月催促。
唉!頭痛。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額頭。
「那是菊之坊的後門。」盛宇珩最後決定據實以告。
鳳盼月愣愣地眨了眨眼,「菊之坊?賣菊花還是種菊花的?」
盛宇珩的頭更痛了,「不是,菊之坊是一家……小倌館。」
「小倌館?那是什麼?」她還是一頭霧水。
他心里嘆氣,最後解釋,「那是一家男娼館。」
男……鳳盼月張著嘴,好一會兒理解意思之後,瞬間漲紅了臉。
見她的表情,盛宇珩松了口氣,看來是理解了,他繼續解釋——
「一般小倌館里的男娼,是專門伺候男人的,不過菊之坊也接女人的生意,雖然是少數。公主那日若進入那個地方,其後果……」他沒把話說完。
原本漲紅的臉瞬間刷白,鳳盼月跌坐子椅子上,震驚地瞪著他。
「公主要找的那個人,對公主……很重要?」盛宇珩試探地問。
鳳盼月望著他,一會兒後點點頭。算重要吧!畢竟欠了人家恩情,她是一定要報答的。
盛宇珩抿唇,那漫上心頭的不豫硬是讓他給壓抑下來。
「臣有一位朋友,交游廣闊,三教九流皆有其友,其中也不乏會上小倌館之人,若公主信得過臣,臣可托友人替公主尋人。」
「為什麼要幫我?」鳳盼月問。
「因為若不幫,公主定會再次以身涉險,與其如此,不如幫公主找到要找的人,只是公主確定要找的人在菊之坊嗎?」公主的消息來源準確嗎?
「這……」她遲疑了。「應該……是吧!」
「那好吧,公主把那人的姓名、年齡、外貌特征等等仔細說明。」
鳳盼月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也不多,姓廖,年齡大約五十歲左右,絡腮胡,皮膚黝黑,身材壯碩,大約比我高兩個頭吧!」
盛宇珩皺眉。「五十歲?落腮胡?身材高大壯碩?皮膚黝黑?」
「嗯。」她點頭。「怎麼了?」
盛宇珩望著她,電光火石間,心思已百轉千回。
她要找的人,不可能在菊之坊,因為菊之坊里的人,在外貌和身形上皆有要求,都是要修長縴細白皙俊美型的,小倌年齡不超過二十,老板也只是三十余歲的男子,就連打雜灑掃的下人,外貌也都必須是好看的,所以公主尋找之人,絕對不可能是住在菊之坊。
若是客人,為何公主得到的消息卻是「住在那里」?
最有可能的是,有人故意引公主到那里。
只要想到公主進了那個地方會有什麼下場,他便忍不住心驚,再說若是故意引公主前去,里面應該已經做好部署,就等著公主大駕光臨。
那麼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毀了公主?或是……讓公主消失?
盛宇珩眉頭皺得更緊,既然知道有人要對公主不利,他就要去調查清楚,或許連那些流言也可以一並調查,說不定兩者其實有關連,但是這件事不用讓她知道,他決定把這件事帶過不提,以免打草驚蛇,于是他只淺淺一笑。
第4章(1)
熱鬧的街上,有主僕三人特別吸引小老百姓們的注意。
今日是一月兩次的月市,月市是每月初二和十六,開市時辰是酉時初,閉市時辰是亥時正。
兩名高個兒的奴婢長相皆屬中上之姿,在一般人眼中已是天仙麗人,可一看見走在她們前面的小鮑子,才知道什麼叫天仙。
瞧那小鮑子面如冠玉、豐神俊秀,舉手投足間還隱隱帶著一絲貴氣,那雙靈動的眼兒左看右看,四周的陰暗仿佛一下子全都亮了起來。
「公主、公主,您看……」映萍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橫來的視線給噎住句子。「對……對不起,奴婢一時忘了,公子。」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她馬上認錯。
「哼!不要再忘了。」鳳盼月輕哼一聲,縱使映萍老是錯口,也無法消彌她此刻的好心情。
走著走著,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盛宇珩,這些日子以來,大大小小的整人事件,讓她心中的怨氣吐得差不多了,可是讓她不解的是,他為何逆來順受?
明明對她的所做所為都一清二楚,為何什麼都不說?有時候她甚至感覺到,每次惡整事前他都知道她又要整他了,卻還故意順著事情發展的讓她整!
是因為她沒有告知父皇治他死罪,所以他才處處退讓包容嗎?
想到第一天那杯茶,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有問題,所以才遲遲沒喝,直到他問了那個問題,她說要自己算賬後,他便沒有猶豫的一口喝下那杯敬師茶。
之後的很多惡整事件,都讓她有種感覺更加強烈——他是故意讓她整的。
盛宇珩心里在打什麼算盤,她是完全搞不懂,她甚至猜不到他為什麼要幫她找人,明明前一天才被她狠整,在這種大冷天淋得一身濕,沒生病還真是運氣……
猛地停下腳步,身子立即被身後的侍女撞得往前踉蹌了一下。
「奴婢該死,公子恕罪!」映萍慌急得低聲請罪。
鳳盼月有些不耐的揮手,制止她的吵嚷,舉步繼續向前行,不過已經沒了逛街的興致。
他為什麼告假?是因為……病了嗎?
想到那日他不時的揉著額頭,臉上泛著淡淡的紅光,愈想就愈覺得那天他應該就已經病了吧!
「公子,您明日不是要背詩經里的三首詩嗎?您已經準備好了嗎?」映荷不放心的問,畢竟主子沒做好功課,受罰的可是她們啦!
「嗯。」鳳盼月有些心不在焉地低應,一會兒後突然決定,「走,咱們去拜訪盛太傅。」
「咦?公子要去拜訪盛太傅?」映荷詫異,這……主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違背太傅的交代出宮,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去拜訪?
「是啊!本公子還不曾去過太傅府邸呢!」鳳盼月呵呵一笑。「再說,得盛太傅教導已經月余,趁著今日出宮,上門拜訪一下,再送個禮,也是身為學生的本分。」
「可是公子,您是不是忘了咱們是偷溜出來的?」映荷嘆問,哪有當賊的還專程跑到當官的面前嚷嚷自己又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