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思妤悄悄的退到一邊,站在遠處看著他應付媒體。
表情別那麼嚴肅啊!要面帶微笑!記者問問題,要回答,別耍酷啊!她在心里焦急地喊著,卻見他不時張望,不知道在找什麼,然後表情越來越僵硬。
直到他開始領著記者介紹此次展覽的作品,表情才稍有恢復正常,她也才松了口氣。
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她獨自來到畫廊另闢的一個空間,那兒,是艾愚的專區,牆上掛著艾愚的所有作品。
她依照每幅畫下方介紹的小卡上所寫的創作日期,從最早期的一幅作品看起,直到最後一幅。
然後,她看見有四幅作品被另外隔開,標示著非賣品三個字。
那四幅畫是《萌芽》、《期待》、《崩毀》、《孤寂》。
為什麼這四幅畫會標示為非賣品?這四幅畫,對他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原來你在這里。」因為朱若華終于願意和馬桶分開,顏奕綸才得以擺月兌記者的糾纏,前來尋她。
「奕綸,你不用應付媒體了嗎?」她回頭,微笑地望著他。
「若華回來了,這種事本來就是她負責的,交給她就行了。」他抬頭望向牆上那四幅非賣品。「你喜歡艾愚的作品嗎?」
「喜歡。」她點頭,聲音輕啞,「不知道艾愚在創作這四幅畫的時候,是怎樣的心境。」她輕聲地說。「你知道嗎?」
「《萌芽》,是艾愚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滋生了愛苗的心情。」他開口講解。
廖思妤心一突,偏頭望向他,而他,則望著牆上的畫。
「這是艾愚八年前的作品,因為是很早期的創作,從筆觸中,看得出很明顯的青澀不成熟。」他又說。
「可是意境卻很完美。」她聲音微啞地表示。「我覺得艾愚的作品,都是以意境取勝,畫里充沛的感情,總能深深的牽引著畫者的心情。像這幅《期待》,就讓我感受到那初嘗愛情的喜悅,不安、緊張,還有甜蜜。」
顏奕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又望向第二幅畫。
「《期待》,是艾愚與那個女人分別一段時日後,即將相聚,並期待能與他深愛的女人更進一步,那種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心情。這幅畫,是艾愚中期的作品,在用色布局方面,已經成熟多了。」
「的確。」她雙手握拳,那……崩毀呢?是他知道孫志雪另結新歡時的心情嗎?
《崩毀》,是他發現深愛的女人旁邊有了別的男人時,他的愛、他的期待、他的世界,瞬間在他眼前崩毀。「
丙然……廖思妤眼眶發熱,眼淚落了下來。望著崩毀里,那垂落的身側握緊拳頭的雙手,那輕垂著頭、微屈著的身子、渾身蓄滿痛苦的背影,那看了便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痛苦狂亂的激烈感情——
心……好痛好痛,他果然……還愛著孫志雪。
「《孤寂》,是艾愚逃到海外四處流浪時,想到未來,深愛的女人身邊的位置將永遠不會是他,那種哀大莫過于心死的心境。這兩幅畫,算是艾愚較近的作品,兩幅畫的創作日期也較接近。」
顏奕綸解說完畢,轉頭望向她,抬起手,溫柔的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別哭,思妤。艾愚並不絕望,他和深愛的女人最近有了新的進展,他相信愛情一定會圓滿,所以你不必為他哭泣。」
聞言,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所以,他和孫志雪新發展?那她呢?已經愛上他的她,有了他孩子的她,該怎麼辦呢?
「偲妤?」發現她哭得更厲害,顏奕綸有些心慌,伸手將她攬進懷里,緊緊的擁抱著她。
「奕綸,艾愚和他深愛的女人,會有結果嗎?」
「艾愚是這麼深信的,因為他太愛那個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一輩子……不會改變,是嗎?
她好羨慕被他深愛的孫志雪。
「已經……有新進展了嗎?」她又問。
「是的。」
听他說得斬釘截鐵,那麼……是真的了。
廖偲妤很想問,是什麼時候有了新進展的?是她忙于公事的時候嗎?還是他說畫廊有事的時候?
察覺自己開始陷入懷疑的深淵,她趕緊將自己拉回。
他不是謝宗豪,他們的關系也不是真的,她無權去限制他要對她忠心。
她含著淚,貼靠著他的胸膛,將視線落在那幅《崩毀》上。
既然他和孫志雪已經有了新發展,他也覺得很樂觀,那麼……她就該成全他,不該再佔著這個懷抱,耽誤到了他的愛情。
她不會告訴他她愛他,也不會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不想再誤了他,愛情是自私的,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他好不容易和孫志雪有了新的契機,她必須退開,否則被孫志雪誤會了,他們的感情又生變怎麼辦?
她不想再看見他畫出第二幅《崩毀》,也不想他再經歷那樣的痛苦了。
他對她太好,一定不會主動結束他們這段關系,所以,必須由她來做結束。
但是……再一天就好,今天,再讓她貪心的佔有他一天,明天,她就會親自結束一切。
「奕綸,你可以離開畫廊嗎?」她輕聲的問?
「可以。」顏奕綸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想看你做雪花球,今天可以做一個送我嗎?」
「好。」
他的住處,是一棟樓中樓的大廈,樓下有一間工具器材一應俱全的工作室,是他制作雪花球的地方,而她,竟然從來不知道。
當她拿到雪花球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事了。
因為這中間,他專注的模樣讓她迷戀不已,不時上前親吻他,撫模他,撩撥得他昂揚,所以當他終于做好時,便二話不說,抱著她直接上樓回房,纏纏綿綿的糾纏了整夜。
她一直是清醒的,愛戀地凝望著他睡著的模樣,舍不得閉上眼楮,她還用手機拍下了他的照片,直到天亮了,她知道,該結束了。
她悄悄的退出他的懷抱,下床穿上衣服,動作間不時的稍微停頓,忍下一陣一陣輕微的惡心感,生怕在這種時刻出亂子。
看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雪花球,她上前,輕輕地將它拿起,珍惜的捧在懷里。
這是第二十八個雪花球,剛好追上了她的歲數。
「偲妤?」床上的人醒來,看見她已經穿妥衣裳,背對著他,「你要回去了?」
「嗯。」她回應,沒有回頭。
「我送你回去。」顏奕綸掀被下床,套上長褲。
「不用了,奕綸,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了。」昨天他們是開她的車到畫廊,再開車回到他的住處,所以她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走到她身後環抱住她,看見她手上拿著雪花球,微微一笑。
「這個雪花球,你喜歡嗎?」
「喜歡,我……很喜歡……」她深吸口氣,該說了,廖偲妤,不要再拖延了。
顏奕綸輕笑,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稍稍往後扳轉,低頭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知道兩人都氣喘吁吁,才勉強停了下來。
「再吻下去,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奕綸,我……有話要告訴你。」她向前一步,跨出他的懷抱,才轉過身來面對他。
「好啊,你想說什麼?」他微笑地望著她,等著,眼里有著期待。
「你……」她開口,望著他的笑容,下面的話硬生生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嗯?」他笑著等她的下文。
「你不用再陪著我了。」她揪著心說。
他凝望著她,沒有其他動作,只是身軀僵了,笑容凝在他的唇角。
「我已經恢復了,不難過了,所以你的任務結束了。」她繼續說著,但心已淌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