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慢慢高升,越發熾熱,她卻渾然未覺。
「小刀,吃點東西吧,日頭這麼烈,要不,至少喝口水,你這樣撐不下去的。」有官差不忍,拿了水和吃食送到她面前。
談西施眼神空洞的望著那些東西,像是不解它們是什麼,但是她知道……不是無言。
所以,她的視線又回到遠方。
似有一聲嘆息飄過,她不在意,然後官差走開,與其他人搖頭嘆息。
日頭開始西斜,慢慢的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小刀,將軍摘了陳大人的官帽,收回了官印,已經將陳大人……不,是陳定邦收押,參與其中的人也全被將軍大人抓起來關入牢里,明日將軍大人要親自將他押回京城審問了。」又有宮差跑到她身邊,對她報告好消息。
她有些茫然的望向官差。
「小刀,居姑娘對我們的承諾做到了,居姑娘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小刀,你要堅強一點。」宮差們安撫她,鼓勵她。
陳知府被罷官了,所以,爹……沒事了。
淚,終于掉了下來,她應該立即飛奔回家,可是她的腳,卻動不了,一步也動不了。
視線又落在遠方地平線。回來啊,無言,快點回來啊!
可夕陽西下,夜幕低垂,沒有見著歸人。
「小刀,城門要關了。」一名守城門的官差走到她身邊,低聲的對她說。「快進去吧!」
談西施點頭,拖著千斤重的步伐走進城門,看著高大厚重的城門關上,仿佛也將她心里的一絲希望也給關上了。
她慢慢的往回走,像個木頭人般,對外界完全沒有回應,然後呆呆的走進居家。
「小刀,無艷呢?無艷呢?」居家兩老看見小刀,沖了過來。
談西施雙眼空洞的望著他們。
她的眼神,讓他們絕望。
「天啊!老爺,無言他……他……」季柔柔痛哭,撲進丈夫的懷里。
居長舜也紅了眼,六神無主。
談西施茫然的越過他們,回到得真園。
換下小刀的裝扮,穿過小門,回到她的映水園。
才踏上回廊的階梯,沒來得及進房,她全身開始發抖,顫抖地環抱住自己,蹲跪了下來,蜷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無言說他的逃命輕功很好的,所以……不會有事的!
「小姐?」在房里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小姐回家的春桃,听聞外頭有聲響,立即走了出來,一看見蜷伏在地上的談西施,立即驚慌的撲上前,「大小姐,您怎麼了?怎麼了?來人啊!」
「春……春桃……」她泣不成聲,抬起滿是淚痕的美麗臉龐。
「春桃在這兒,大小姐,春桃在。」她立即抱住她,「出了什麼事兒?您怎麼了?您哭成這樣,春桃也……春桃也想哭了。」
「春桃……我……我感覺到……他出事了,他……出事了……」談西施一只傷的哭著。
「誰出事了?小姐,老爺不會有事了啊,您沒听說嗎?大街小巷都在慶祝,陳知府已經被關起來了,說不得老爺明日就能回家,已經沒事了啊!」
「不是……不是……」談西施拚命的搖頭,「我……好愛他,可是他……為了我……都是為了我,他出事了,我感覺到了,可……我只能在這兒,只能在這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去找他……想去找他……」
「那就去找他!」
「老爺!」春桃驚呼,「老爺,您回來了!小姐,老爺回來了!」
「爹……」談西施淚眼蒙朧的望向爹爹。
談潘安走到她面前,彎身將她扶起。
「西施,我知道他是誰了,今天沒回來的那個人,是嗎?」他心疼的為女兒抹去眼淚,卻發現怎麼抹也抹不乾。
談西施哽咽的點頭。
「我就知道,沒有女人會長成那樣,早就懷疑她根本是男人。」談潘安嘆道︰「你想去找他,你知道出事的地點嗎?」
她點頭。
「你認為你做得到嗎?」談潘安又問。
談西施怔怔的,淚水依然撲簌簌,可眼底卻慢慢升起了一股決心。
「我可以!」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談西施了。
「那麼,把眼淚擦乾,堅強一點,去找他,將軍大人派了兩名部下在外頭,這個令牌你拿去,這是將軍給的,有了令牌,就可以開城門出城,去吧!」談潘安將令牌交給女兒。
談西施接過令牌,站起身,「爹,請將軍大人的兩名部下到居家門口等我。」她要換回小刀的裝扮。
「居家?」談潘安疑惑,見女兒匆匆跑向那面高牆,鑽進樹叢後頭,久久沒再有動靜。
「春桃,你大小姐躲在樹叢後做什麼?」他提出疑問。
春桃也一臉疑惑的搖頭。
捺不住好奇,談潘安和春桃兩人走到樹叢後,除了看見一扇沒關緊的小門之外,哪見到什麼人。
「這里什麼時候有這扇小門的?」春桃驚訝的問。
「這個問題……很好。」談潘安搖頭。原來他家大女兒早就和隔壁暗通款曲不知道多久了。
未來的女婿啊,你可要平安歸來,要不然我這大女兒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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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死!
居無言覺得全身骨頭好像都移位了,痛得他意識一清醒,就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一聲。
睜開眼楮,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片無月星空。
慢慢的轉動頭部,傳來的疼痛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可該死的,真的很痛!
四周一片漆黑,他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時辰,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西施!
她一定很擔憂!
閉了閉眼,再睜開,他慢慢的吸氣,開始試著移動自己,卻發現全身沉重得讓他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
他記得盜賊的數目出乎他意料之外,將軍帶來的人馬應付起來有些捉襟見肘,他這個錯估情勢的人也不好躲在後頭,又見到有一小隊盜賊想趁亂逃逸,將軍的人馬無法顧及,他只好出面擋人。
這一擋,從他們的對話,讓他得知了帶頭的竟是這窩盜匪的老大,而且還有老二和老三,全都是盜賊的頭目,這更不能讓他們逃月兌了。
憑他的輕功和飛刀,一開始還能應付得宜,先制住了老二老三和不知道老幾的幾名盜匪,直到僅剩老大一人。
老大的武功很不錯,致使只懂得輕功的他,無法近身點他的穴道,手上的飛刀又已用罄,正思索擺月兌僵局之道,誰知那老大發現大批手下都被將軍的人馬制伏得差不多了,竟不再戀棧,旋身試圖月兌逃。
他當然只能追上去,誰知山壁突然爆炸,大量土石朝他掩來,他全力施展輕功飛竄在土石問,最後的印象是——迎頭掉下的巨石,以及那老大的狂笑。
他應該有躲開的,所以他還活著,只是……沒完全躲開,因此才陷在這里動彈不得。
「西施……」他低喃,想著她會有多傷心,想著她此時此刻是不是以淚洗面、傷痛欲絕。「西施……」
無力的閉上眼,西施那傷心難過的樣子卻無法抹去。
別哭啊,西施……
他低喃著,再次陷入昏迷。
當他再次睜開眼,天空已經漸漸泛白,他知道,夜快過了。
四周景象已經稍稍可見,他環顧四周,卻看見不遠處胸部以下被壓在巨石下的盜賊老大死不瞑目的模樣。
所以,他狂笑之後,也跟著掉下來了,而且運氣比他差。
無言……
他又听到西施哭喊的聲音了。
我會回去的,西施……別哭……別哭啊……你哭得我、心都擰了……
他費力的移動自己,雙腿無法動彈,他只能用雙手,在地上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