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背,微笑道︰「街上我用走的就成了,等到走山路時,你再背我。」
「好。」他耿直的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上,水來在前頭帶路,楊媚媚視線則膠著在他寬闊的背影,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突然,他回過頭,看見她停在那兒,朝她伸出手。
「還楞在那里做什麼?」
楊媚媚一呆。這種語調,這種舉動,分明就是豺狼!
她欣喜的跑向前,腳下卻一不小心踢到一塊石頭,整個人往前栽。
「你……」水來想也沒想,完全是反射動作的急掠向前,及時抱住了她。「你這個笨蛋!連路都不會走了啊?」
她渾身又是一震,仰起頭幽幽的凝望著他,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的迅速滴落。是他,是他啊!
「啊!」水來受驚,有些手足無措。「我……我不是故意罵你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壞?對不起,對不起。」
楊媚媚拼命的搖頭,「不,我是開心,你不要在意。」
水來有些感動的望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罵出那些話,真是太不應該了,幸好楊大夫沒介意。
兩人來到山路,楊媚媚突然拍拍他的手臂。
「楊大夫?」他疑問。
「我走不動了。」
「啊,好,我背你。」想到之前的約定,他趕緊蹲下來。
楊媚媚深吸了口氣,跨前一步,趴上這個熟悉的背。
水來嘿咻一聲,穩穩的站了起來,背著她往山上走。
「山上的牧場離這里很遠嗎?」這里她還沒來過呢,通常她都是從環山那邊出入的。
一陣熱氣從耳朵開始竄燒,水來不自在的縮縮脖子。那熱熱燙燙的感覺讓他有些舒服,也有些不舒服,他也糊涂了。
他的感覺變得更敏銳了,背部溫熱的軀體燙貼著他,腰上圈鎖著一雙白女敕的腿。
他更不舒服了。
「楊……大夫……」他聲音有些啞,額上微微冒著汗,全身像被浸在滾燙的熔岩里一般。
腦袋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背著楊大夫走在黑黑的路上……
嗯?不是現在?
豺狼,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突然,楊大夫的聲音在他腦袋里響起。
她是在對他說話,可是……為什麼叫他豺狼?
我只是……怕你後悔嘛!
放心好了,我豺狼做事,從來不曾後悔過,你就安心的跟著我。
那是他的聲音,是他的人沒錯!他腦袋昏了,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十章
「水大嬸,你染了風寒,沒什麼大礙,只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很快就會痊愈。」楊媚媚診完水大嬸,微微一笑要她安心。
「楊大夫,謝謝你,水來也真是的,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就把楊大夫給帶來山上,真是太麻煩楊大夫了。」水大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水大嬸不用那麼客氣,等會兒下山之後,我請醫館里的伙計幫你們把藥送上來。」
「啊,不用了,等一下讓水來跟楊大夫一起下山,再順道抓藥回來就成了。」
「也好。」楊媚媚點頭。「水大嬸,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
「什麼問題?」
「水來他……是你們夫妻親生的嗎?」
「嗄?哈哈!」水大嬸聞言哈哈一笑。「我忘了楊大夫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咱們這里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夫妻倆膝下無子,水來是三年前我和老伴在環山山谷的溪水邊救起來的,那時候他受了傷,醒來後什麼都忘了,所以我們就收留他,幫他取蚌‘水來’的名字。」
楊媚媚呼吸立時變得急促。所以,真的是佑祺,只是他遺忘了……
他遺忘了她。
大眼瞬間變得迷蒙。他忘了她,忘了還有個人在等他歸來,一忘三年,全然不知她受盡多少相思折磨!
可是……他還活著,至少他還活著,就算忘了她也沒關系,只要他好好的活著就好了。
「其實啊,我們有些怕水來呢。」水大嬸突然又說。
「咦?為什麼?」她疑惑的問。
「你別瞧他平日耿直樸實的模樣,偶爾他會露出一種讓人頭皮發麻,腳底發涼的神情來……哎呀,我這老婆子也不太會形容啦,反正看了就只會讓人想要躲得遠遠的就對了。」水大嬸緊張的吁了口氣。「奇怪的是,之後問他,他也糊里糊涂的,什麼都不知道。」
楊媚媚知道,那是豺狼的神情。
「水大嬸,你休息,我醫館還有事,得下山了。」她起身告辭。
走出小屋,看見那偉岸的身影正坐在大石上,前方有一群羊兒低頭吃草。
她走向他,爬上大石,在他身邊坐下。
「楊大夫。」他突然低低的喚。
「嗯?」她偏頭,正巧迎上他不解的眼神。「什麼事?」
「楊大夫認識我嗎?」他問。他腦袋里有些影像總是一閃而過,片片段段,湊不在一起,可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有個陌生的他和陌生的楊大夫。
他可以感受到那個陌生的他心里激烈的情感起伏,卻不懂那代表什麼,他還看見陌生的他的唇,印在陌生的楊大夫唇上……
想到這個,他就全身發熱,不由自主的望向楊大夫的紅唇,紅艷艷的,看起來飽滿濕潤,而且非常柔軟的樣子。
他還知道,那滋味是很甜美的……嗯?滋味甜美?他怎麼知道的?
楊媚媚心口微熱,眼眶發紅,趕在淚水滴落之前撇開頭去。
「是的,我認識你。」聲音有些破碎,不過仍清楚的表達了。
「那……我們是什麼樣的關系?」那些片段是真實的過去,還是他的妄想虛幻?
她搖頭。「這個……你必須自己想起來,如果由我來告訴你,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既不真實,也令人心酸。」她捂住唇,吞下一聲哽咽,可是大滴大滴的淚水卻一滴滴不停的滴落在大石上,瞬間滲透消失。
她雖然低垂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可是他看見大石上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胸口倏地發緊,呼吸有些困難,為了抒解這種陌生的情緒,他開玩笑的說;「哪天有哪個地方鬧干旱的話,找你去肯定能解除旱象。」
楊媚媚倏地拾起頭,滿臉淚痕的對上一雙溫柔的黑玉眼瞳。
不由自主的,水來拉著袖子為她擦去一臉的淚水,舉止輕柔,生怕弄痛她似的。
她再也壓不下喉間的苦澀,無法自禁的撲進他的懷里。
「佑禛,快點想起來,不要放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這三年來,我好苦,好苦啊!」她埋頭在他懷里低泣。
遲疑的抬起手,他溫柔的將她抱在懷里,輕輕的拍撫她的背。
「媚媚……媚媚……」他靠在她耳邊,下意識的低喚她的名。
「想起我,佑禛,快點想起來。」楊媚媚沒發現,只是圈緊他的腰,喃喃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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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夫的家里,這幾天出現好多外地人,這個走了換那個來,一批又一批,像是約好輪流似的。
「三嫂子,我查到你爹當初發生什麼事了。」今天輪到虎將出現。「據鄰里間的八卦,似乎是楊當家承受不了喪女之痛,沒多久整個人便開始瘋癲,然後突然有一天就失蹤了,余氏兄弟召集所有弟子竭力尋找,可是依然音訊全無,兩兄弟為了報答楊當家的栽培,無怨無悔的扛起揚威鏢局的責任,令人感佩。」
楊媚媚從敞開的窗戶望向在後院和豺狼玩耍的爹爹,搖頭淡然一笑。爹會因為喪女之痛而發瘋?
呵呵,這是誰編造出來的可笑謊言?更何況,爹知道她並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