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視線慢慢地移向他。這張臉,在他每一次的噩夢中,都像是猙獰的惡鬼般陰魂不散,今天,噩夢終于變成現實,柴土諭就在他面前,而他,不再是無助的幼童。
「算賬。」他的聲音冷列,清楚的傳進了對方耳里。
「算賬?」熊勝意不解,眼底有著警戒。「閣下尊稱?」
「豺狼。」他人方的報上名。「雪豹,是我的二師兄。」
「很抱歉,熊某不懂閣下的意思,熊某只是一名普通的商賈,實在不太了解江湖的事。」熊勝意一臉歉然。
「熊勝意,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就直說了。」豺狼陰惻惻一笑。「你為了某個原因委托殺手毒蛇狙殺雪豹,而我今天,就是為了這‘某個原因’而來的。」
熊勝意一听,臉色微變,不過仍力持鎮定。
「你說你叫豺狼,是嗎?」他依然一臉慈眉善目。「豺狼,我想你一定有什麼誤會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毒蛇易青的殺手,也不認識什麼雪豹,更沒有理由殺人啊!」
「不認識是嗎?」
「是啊,你一定是搞錯了對象。」
「那麼你何以知道毒蛇名為易青?」
熊勝意一愣。「明明是你說的。」
「不,我只說了殺手毒蛇。熊勝意,不用再偽裝了,你的底細我一清二楚,我也說過,今天不是為雪豹而來,而是為了你狙殺雪豹的那個‘某個原因’,我是來找你算一筆積欠了二十年的帳。」
二十年前?!
突然,熊勝意發現,這個叫豺狼的人,長得有些面熟。
他的心髒恐懼的躍動著,沉沉的,仿佛要敲破胸骨般,那股熟悉讓他突然有些毛骨陳然,雞道……
不!不可能!
他立即否定掉心中一閃而過的猜測。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件事,沒有人知道,除非……
不!不可能的!他再次否決。
「你是誰?!」他厲聲質問。
「我是豺狼,賞金獵人,今日要來捉拿二十年前犯下京城柴氏滅門血案的凶手柴士諭,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不可能!」熊勝意大吼,驀地抽出手中的劍飛身朝他攻去,欲趁其不備。
豺狼早有防備,翻身飛躍,揚劍擋下他的攻勢,嘴角泛出一抹冷笑。
「露出馬腳了,熊勝意,或者,我該叫你柴士諭。」他手中軟劍輕靈飛劃,擋去對方招招狠辣的劍招。
兩人在半空中飛來躍去,金劍相交,踫出些許火花。
熊勝意不禁惱怒,應付武功高強的豺狼,他有些捉襟見肘。
豺狼的攻勢非常凌厲,四周因鋒利的劍氣所致飛沙走石,山壁的花草樹木碎散飄飛,片片都能成為致命的暗器。
這豺狼的功力非常可怕!熊勝意終于領悟到這點。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才剛有領悟,下一瞬間,豺狼的劍便劃破他的衣裳,在胸月復間留下一道傷口,勝負立見。
「你到底是誰?!」他氣弱的質問。
豺狼的劍尖抵著他的心髒處。他只消往前一刺,就可以結束歷時二十年的噩夢。
「我叫豺狼,或者,你可以叫我柴、佑、禛,‘大伯’。」
「你是……佑禛?!」他的臉色瞬間刷白。「不,不可能,佑禎已經……」
「被你殺了?一刀劃破胸膛,深可見骨,連內髒都清晰可見,怎麼還可能活著,是吧?」豺狼陰森的一笑。「也沒錯,所以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大伯’。」
「你是來找我報仇的。」熊勝意垂頭,黯然一嘆,「佑禛,我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也沒打算跟你求饒,殺了我吧,我也已經活得很累了……」
「我要知道為什麼?」他冷聲質問。
熊勝意哀傷的一笑,搖搖頭。
「沒什麼好說的,我做了天理難容的錯事,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贖罪,不求減輕我本身的罪孽,只求報應不要降臨在我兒女的身上,所有的罪過,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擔。」他頹然的跪趴在地上。「佑禛,殺了我,放過我的兒女……」
豺狼只是冷酷的瞪著懺侮的男人。這悔意,來得太遲了。
「我要知道為什麼?」他冷聲怒問。
熊勝意趴在地上的身子僵直,一會兒,他的聲音才徐徐的響起。
「好,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就告訴你……」喃喃的說著,下一瞬間,他抬手就灑出一把粉末。
豺狼一驚,迅速飛身後退,卻仍遲了一步,吸入了些許,僅眨眼間,他便感覺內力正以極快的速度化散。
「柴士諭!」他痛恨自己的疏忽。
「哈哈!臭小子,你以為我會讓你破壞我現有的生活嗎?」熊勝意一改先前懺悔的模樣,張狂傲然的笑著。
「你真該死!」他決定孤注一擲,凝聚僅存的內力朝仇人攻去。
熊勝意沒料到他還有攻擊力,當軟劍刺入他的胸口,他同時也一掌朝豺狼拍去。
砰的一聲,僅存的內力完全集中于劍上,身體再無防護的豺狼,硬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掌,整個人像棉絮般向後飛去。
在掉下山崖的那一剎那,他看見熊勝意氣絕倒地。唇角勾起,他的噩夢終于結束了。
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他無力的閉上眼。
羊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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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禛——」楊媚媚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氣息紊亂,呼吸粗淺,一頭冷汗。
是夢?
有些茫然的望著四周,這才吁了口氣。
是夢。
只是做夢,只是一個夢而已,別想太多!
心,惴惴不安且惶惶然,這一陣子,她總是寢不安席,行坐下安,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似的,心頭異常忐忑。
來到荒谷已經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佑祺完全沒有消息,她為了不讓自己相思成狂,專心一意的與師父研討醫術,盡量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想太多。
但是,白天還好,一到夜晚,白曰硬是被壓抑下來的思念,在夜深人靜之時總是更加的張狂,叫囂著佔領她所有的思緒。
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才會回來。
佑祺……
楊媚媚掩臉低喚。怨他,念他,思他,想他,所有思緒,全都讓他佔滿。
她要瘋了!
「羊咩咩……」
一聲輕喚,讓她身子微僵,接著猛地抬起頭來,就看見他站在那里對著她溫柔的笑著。
「佑禛……」她欣喜低呼,下一瞬間,她飛快的翻身下床,撲向他。
砰的一聲,楊媚媚跌到床下,醒了過來。
是夢……
無力的抬手遮住臉。老天,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才是夢境了。
她就這樣躺在地上,側身蜷縮起身子,緊緊的抱住自己。
佑禛,佑禛,佑祺,佑祺……
你快回來啊!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
她初時還有些茫然,一會兒之後,當敲門聲又急促的響起時,才回過神來。
跋緊爬起身,整整衣裳,匆匆地將門打開。
「師父?」她有些訝異。這個時間,師父怎會來?
林靜天就站在門口,沉靜的望著她,一會兒之後才開口。
「丫頭,不請師父進屋坐坐嗎?」
「啊,抱歉,師父。」楊媚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緊側身讓師父進門。「請坐。」
「你還好嗎?晚上有在睡覺嗎?」林靜天關心的問。
「有啊,我剛剛睡得很熟呢。」她替他倒了杯水。「師父請用茶。」
「謝謝。」他接過茶水便放回桌上,沒有喝下。
「師父,這種時辰怎麼會來找我?」現下應該是丑寅交替時刻吧。
「我考慮了一個晚上,我想,這件事你有權知道,必須告訴你……」林靜天垂下睫,掩住眼底沉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