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她沒有一絲記憶。
「從前吧,大約幾年前。」余惠妃也不太清楚。
所以,他從那時候起就知道她、注意她了?周夏瀲前思後想,覺得不太可能。
從小她不過是被人輕視的傻丫頭罷了,哪里能得到他的青睞呢?。
「儷妃若不厭棄,我倒有幾句話,想對儷妃直言。」
「姊姊但說無妨。」她連忙額首。
「皇上心思復雜,我入宮多年也不曾揣測明白,不過,既然恩寵就在眼前,儷妃為何不好好珍惜,要跟皇上鬧瞥扭呢?」
「鬧瞥扭?」周夏瀲錯愕不解,「姊姊這話好生奇怪,我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啊。」
「可皇上現在每日服用綠豆等祛火之物,夜涼了還用冷水沐浴……」余惠妃悄聲道,「儷妃為何要拒皇上于千里之外?」
「啊?」她想了又想,怎麼也沒听懂對方話中合意。
「唉--」余惠妃不由得失笑,「都說儷妃還是個孩子,果然如此。教習嬤嬤沒告訴過儷妃嗎?男子得不到宣泄,該有多傷身?」
周夏瀲霎時雙頰緋紅,心中波濤澎湃,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哪里敢……是皇上他……」她支支吾吾,詞組難吐,「宮里這麼多嬪妃,就算我……也可到別的宮去啊」
「是說,皇上現下眼中唯有儷妃你了。」余惠妃嘆道,「縱使你不願睬他,他也不想找別的嬪妃,這麼些年來,還不曾見他對誰如此用心。」
周夏瀲一時無語。一直以為趙闕宇寵她愛她,不過是尋常帝王恩情而已,但他居然甘心為她至此……她到底哪里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情深至此
說起來,大婚之前他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即使她美若天仙,也不至于讓一個君王沉迷至此吧?
不對,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她不知道的、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多謝姊姊對我直言。」周夏瀲清了清嗓子,問道︰「敢問姊姊,為何要對夏瀲這般好?」
「在這宮中,妃嬪之間也是拉黨結派的。」余惠妃似乎也不隱瞞,「皇後先不必說,瑩嬪、欣嬪、昭嬪如今已結成一線,唯我孤立無援,而我從前小產時末調養妥當,太醫說難以生育,後半輩子真可謂無依無靠了一儷妃若願與我交好,倒是天賜之福。」
是了,她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筵席,非親非故的,一個陌生人何以對她如此好?
不過,她倒喜歡余惠妃這般坦蕩直言,至少讓她覺得今後在宮中還有一個可以聊天的人。
「姊姊以後常到我宮中坐坐,」她額首說,「我也不會再與姊姊見外。」
「將來遇上任何迷惑之事,都可問我,」余惠妃笑道,「怎麼說我也是與皇上一同長大的,所知的自然比後來的多一些。」
周夏瀲也微微一笑。的確,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回到棲雲宮的時候,她听見趙闕宇在彈琴。
他下了早朝,換了常服,褪去了帝王威儀,變成讓她倍感親近的男子。
周夏瀲輕輕走過去要向他請安,他抬眸看到了她,卻未停止撥動琴弦,只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她坐到近側。
她乖乖倚到他身畔,傾听他的琴音。
趙闕宇此曲彈得並不精妙,周夏瀲覺得跟自己的二妹相比還稍遜一籌,難得的是曲中自有一種沉穩磅磚之前峙,氣象萬千,果然有帝王之勢。
一曲終了,他側眸望著她。
「听說瀲瀲采了花上晨露,要為朕泡茶?」趙闕宇笑問。
「皇上如何得知?」話一出口,她便覺得自己傻了一不提他來她宮里一問便知她行蹤,就說他一直這樣關注她,還有什麼會是他不知道的?
「瀲瀲晨起不練嗓嗎?趁著朕在撫琴,不如高歌一曲吧。」他撥著琴弦又道。
周夏瀲思忖片刻,終于吟唱,「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她學著早上听見的歌聲唱。
趙闕宇停下琴音,似笑非笑。「瀲瀲,這不是你的曲風吧?哪兒學來的?」
「方才听欣嬪所歌。」她回答。
「瀲瀲,你調皮了,」他捏捏她下巴,「這可不像你啊,有話為何不直說?」
「妾身听欣繽的歌聲才知道,皇上待妾身這樣好。」她合蓄地答,「若是沒有皇上,妾身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宮里唱歌唱得最好的。
「你的確是。」趙闕宇握住她的手,「在朕眼里,一千、一萬個欣嬪都比不上你。當初,朕就是覺得她的嗓音與你有幾分相似,才留她在身邊。」
「皇上幾時听過妾身唱歌?」周夏瀲忍不住問。
「當年朕還是永寧王的時候,有一次到丞相府作客,听過你唱歌。」他深深望著她,露出一抹回憶之色答道。
「妾身為何不知?」她輕蹙起眉。
「你唱得很投入,朕也沒敢打擾,听了一曲便走開了。之後,朕就老想著再听听你唱歌,可惜一直沒機會。」趙闕宇笑著說︰「如今總算天償所願,朕現在可以與你朝夕相對,想什麼時候听你唱,就什麼听。」
「妾身唱的歌哪有這般好,值得皇上念念不忘……」她心下涌起一股感動,靠在他的肩頭。
兩人有片刻沉默,仿佛,在聆听彼此的心跳聲。
「明日朕陪你回丞相府,好不好?」他忽然說。
「明日?」她不解。
「民間都說三朝回門,」趙闕宇笑道,「明日可不正巧三天了?做丈夫的自然是要陪妻子回家一趟的。」
他身為帝王,何以縴尊降貴至此,讓她霎時無言,胸間蕩出一圈圈漣曲。
「皇上,明兒個讓教習嬤嬤過來伺候,好不好?」周夏瀲忽然提出。
「好端端的,傳教習嬤嬤做什麼?」他詫異地看看她。
「妾身一定有什麼沒學好,讓皇上厭棄了。」她听見自己聲音越來越低,連自己都快听不清。「否則,皇上為何寧可飲些祛火之物,也不肯……親近妾身?」
他一怔,隨後明白其中合意,不由得哈哈大笑。
「朕只是覺得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瀲瀲你剛剛入宮,定有許多不適,朕是想等你習慣些再說--」他湊近她耳邊低語,「若你嫌朕冷落你,今晚就可。」
周夏瀲感到雙頰火燙,再也答不上一句,只能把頭埋得低些,再低些。
他攬住她柔軟的身子,唇吻近在咫尺,但終究沒有落下來。
「瀲瀲,你還是這麼緊張--」他的聲音異常低醉,「叫朕如何舍得--」
她閉上眼楮,微顫著期待即將發生的事,然而,事情卻依然沒有發生。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他匣中的一顆珍寶,不到萬般難耐,他舍不得踫……
周夏瀲還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如此重要,從前父母雖然寵她,言行間卻也十分看不起她,但此時此刻,全家上下那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被視若珍寶。
假如沒有趙闕宇,或許她永遠也得不到這樣的重視。望著身旁牽著她緩緩入席的男子,她由衷感激。
周家的親戚仿佛一夜之間從地里冒了出來,周夏瀲記得,就算是從前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沒這麼多。她再傻,也知道那些人是為何而來。
不過,她很慶幸那些人只能待在外宅,未經召喚不得擅入,讓她耳根清淨了很多。
第3章(2)
晚宴之後,趙闕宇像所有的女婿一樣陪周丞相夫婦飲茶聊天,周秋霽卻牽看周夏瀲的手,來到閨房,說些悄悄話。
「大姊……」她滿面春風,說話卻香香吐吐的,仿佛有些令她愉悅卻難以啟齒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