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莊主,小少爺醒了。」典祿匆匆跑了出來。
司徒烈聞言,立即起身走進內室。
「叔……」姜小路偏頭,啞聲輕喚。
司徒烈迎上他的眼,在床沿坐下,替他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在這,沒事了。」
姜小路默默的望著他,抬手劃過他的頸側,那兒,有兩排紅腫見血的牙印。
「對不起,叔叔。」
司徒烈拉下他的手。「沒關系,這種痛我還忍受得了,你呢?還受得了嗎?」
「我還好。」他一頓。「叔叔,我想回仙暇山……」
「不行,大夫交代了,你必須臥床休息,否則傷口會惡化。」
「可是……我必須回去啊!」
「一個月不回去不會怎樣,我會捎信告訴大哥和大嫂。」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小路,夠了,不要受了傷才耍任性,等你傷好了,想怎麼任性都隨你,現在你最好給我安分的臥床休息,否則別怪我不顧你的傷勢,把你抓起來打!」這小表,平時除了偶爾整他之外,從小就成熟得不像小孩,在他身上絕對看不到「任性」或「無理取鬧」,怎麼這會兒卻……
姜小路一怔。,打?
「叔叔,我已經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還打!
「我懷疑你受了傷就變成七歲!不,七歲的你還遠比現在成熟。」
姜小路無奈。他當然知道自己目前不適合移動,可是他真的必須回去啊!如果不能回去,就只好……
「叔叔,請你派人到仙暇山去,要我娘馬上趕過來,好嗎?」
司徒烈皺眉,「為什麼?」
「反正不是我回去,就是我娘過來啦!」他堅持的表示,卻不慎去動到腿,立刻痛白了一張臉,申吟地將頭埋進被子里。
「我會派人請你娘過來,這樣可以了吧!」司徒烈有些惱怒的低吼。
「馬上喔!」他強調。
司徒烈瞪他,揚聲喊,「典祿!」
「小的在。」典祿立即走進內室。
「馬上派人快馬到仙暇山,通知大莊主和夫人小少爺受傷的事,並轉告夫人,小少爺『堅持』請她『立刻』到醉陽山莊。」他咬牙惱怒的吩咐。
「是。」典祿恭身退下,辦事去了。
「謝謝叔叔。」姜小路笑了。
他蒼白的樣子讓司徒烈一陣心疼,放軟聲音,無奈的說︰「就算動作再快,至少也得四天以上,你娘才會到。」
「我知道,時間差不多。」他點頭。
「什麼時間差不多?」司徒烈不解。
「沒什麼。」他笑了笑,倦極地閉上眼楮。
司徒烈見狀,沒再追問,抬手輕輕的撥開他頰上的發,低聲咕噥著,「都說自己已經十七了,怎麼還斷不了女乃?不過才受了點傷就吵著要娘,七歲的你明明比現在還成熟,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叔叔……」姜小路握住他的手,閉著眼慢慢的說︰「小花說,昨晚守倉庫的人不乖,拿著鋸子做壞事。」
司徒烈眼神冷冽。「『小花』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今天早上,所以我才想去倉庫看看……」姜小路將他的手拉到頰下枕著。「昨晚守倉庫的守衛有六個,叔叔要查就從他們身上查吧!」
「這件事我來操心,你安心的養傷。」司徒烈用自由的手輕輕拍撫著他。「對了,你不介意告訴我,『小花』是誰吧?」
姜小路輕輕一笑。「就是倉庫外面那只狗啊。」
「那只狼犬你叫牠小花……」司徒烈對他取名的水平實在不敢苟同。
「白虎王我都叫牠大白了,牠們也都沒有抗議啊!」
「那是因為你特別。」司徒烈有些無奈的搖頭。小路確實是特別的,因為他能和動物溝通,而且不管是凶禽或猛獸,在他面前就會非常乖順。
「對叔叔來說,我也是特別的嗎?」姜小路睜開眼楮,望著他。
司徒烈心頭一震,一會兒後才慢慢的說︰「你當然是特別的,特別,而且……獨一無二。」
姜小路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徐徐的閉上眼楮,終于累極睡去。
司徒烈凝望著他,良久,一聲嘆息從他口中吐出。
他該拿他怎麼辦呢?
第三章
看著姜小路終于睡得安穩一點,司徒烈才松了口氣,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因為他的左手還被姜小路枕在頰下。
輕輕的打算抽出手,卻發現自己稍微一動,姜小路那雙眉便微微皺起,他只好乖乖的坐在床沿,不再試圖得到自由。
或許,他的「自由」在那年與他初見的時候,就注定被這小表奪走了吧!
突然又想到他藏匿在櫃子里的長匣。不,或許他的「自由」,早在當初得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就注定失去。
「二莊主。」典祿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留爺和留姑娘已經到了,小的請他們在『喜客軒』稍待。」那是懺園接待來客的地方。
「留姑娘也來了?」司徒烈皺眉,想到那個丫頭,就覺得一陣頭痛。
典祿完全能理解二莊主不想見到留香影的原因。那小泵娘對二莊主的敵意不輕吶,好像非常不滿二莊主與小少爺之間親昵的關系似的。
「是的,留姑娘原本要直接進來的,可是小的告訴他們,小少爺好不容易才睡下。幸好留爺出聲制止留姑娘。」要不然他可以肯定,留姑娘才不理會他的勸說呢。也幸好她沒有直接闖進來,否則看見小少爺和二莊主現在這模樣,肯定會氣得不輕吧?
想當初小少爺一來到醉陽山莊,就都是以這種親昵的態度對待二莊主的,漸漸的,二莊主也就慢慢的習慣了,而他們這些下人,當然也已經看習慣了啦!
「小的看……二莊主也離不開身,怎麼辦呢?」
司徒烈望向姜小路。他是抽不開手,除非想驚醒他。
「請留爺過來吧!」
「留姑娘呢?」
「若她要進來,就先約法三章,要不答應,就不準進來。不用客氣,直接請留爺好好的管束她。」
「小的知道了。」典祿躬身退下,請人去了。
不一會兒,典祿領著留衡和留香影進來,可能留衡已告誡過她,所以她一進來,只用大大的眼楮瞪著司徒烈,尤其在看見他的手被姜小路當成枕頭的模樣,她的眼底更是火冒三丈,不過也算識相,只挑了張椅子坐下,沒有驚擾到姜小路。
「司徒烈無法起身招呼,請留爺見諒。」司徒烈淡漠的朝留衡點頭行禮,聲音輕細,避免驚擾姜小路。
「無妨。」留衡也壓低聲音。「小路的傷還好吧?」
「雖然傷勢有些嚴重,不過都是些皮肉傷,痊愈後不會有大礙。」他簡單的說明。「請留爺來是想勞煩留爺一件事。」
「我知道,我會去調查這件『意外』,二莊主只要將守衛的名單給我就可以了。」
「多謝留爺。」司徒烈很高興不用費神多作解釋。「典祿,等會兒把昨晚守夜的守衛名單抄給留爺。」
「是。」典祿領命走到外廳姜小路書寫的地方,備了文房四寶,將名單抄寫下來交給留衡。
「為何只有昨晚?」留衡疑惑。
「因為手腳是在昨晚動的,是那六人之中的其中一個。」司徒烈解釋。
「你又知道了。」一旁的留香影低聲咕噥。
沒有理會她,但他能理解她的懷疑,因為她並不知道姜小路有很多專用的「細作」提供他線索。
「香影。」留衡低聲喝止女兒。他當然了解女兒對小路的喜愛,所以對小路全心信任及接受的司徒烈很吃味,尤其小路又長期住在醉陽山莊,這幾年偶爾去一次雷風堡,也都是匆匆來去,更讓女兒對只聞其名的司徒烈敵意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