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殷祁放置在床上,她拿了一塊碎銀賞給店小二。
「店小二,麻煩你盡快請個大夫過來,除了熱茶和吃食,再送盆熱水過來。」
「是,小的立即去辦,有什麼吩咐請隨時召喚。」店小二哈腰退了下去,沒多久便捧了盆熱水過來。
將銀劍放在桌上,齊曉蝶接過熱水,道了聲謝之後便將門關上,轉身將熱水放在椅上,擰了條毛巾為殷祁擦拭,從臉到脖子,再為他擦拭手腳。
他生的到底是什麼病?她盯著他青白的臉色想著。
從小到大,她身強體壯,連個風寒都很少得,所以無法體會長年受病痛纏身的苦,可是看到他每每咳得臉色青白得像要厥了的模樣,那個時候,她又似乎能夠體會且感同身受的覺得心發疼了。
又灌輸了他些許真氣,收功後,她轉身倒了杯茶喝下,味道比不上殷府的上等龍井,不過倒還能入口。
此時,殷祁緩緩醒轉,她連忙坐到床邊,焦急的等待。
唉張開眼,殷祁便接觸到她關心擔憂的眼,她臉上的陰霾因他的醒轉而化開,可眼底的擔憂,卻依然濃厚。
不甚強壯的心髒狠狠的一抽,殷祁硬是壓下那幾乎壓抑不住的心動。
「這是哪里?」他想要起身,卻被她按下。
「別起來,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打緊,至少讓我坐起來行吧?」她的關心,讓他的心一暖,也將他唇角的冷凝軟化。
「好吧!」齊曉蝶將他扶起,在他身後墊了幾個軟墊讓他靠著,轉身倒了一杯熱茶端到他的嘴邊。「喝口熱茶,去去寒。」
才初冬而已,江南的氣候又比北方溫暖許多,這種寒度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可對身子虛弱的殷祁來說,卻已經足以引他病發了。
熱茶的香氣方撲鼻,殷祁眉頭便微微一皺,抬手抵住杯緣,沒有喝下。
「這是哪里?」他又問。
「這兒是吳城的鴻福客棧。」齊曉蝶回答他。「我知道這茶和你家的茶等級不同,不合你的胃口,但是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凡事何不將就些?」
殷祁望她一眼。「你喝過了?」
「嗯,喝了一杯,試試味道。」
不著痕跡的抓過她的手把上脈,他未解的眉頭蹙得更緊。
「殷獨和殷顯人呢?」
「他們一個進吳城為你買藥,一個回殷府拿藥。」
殷祁臉色冷凝,眉頭緊蹙,他模得清殷獨和殷顯的心思,兵分兩路無非是怕吳城藥材不足誤了事。
他雙腳跨下床。看來得自立救濟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似乎察覺不對,齊曉蝶扶著他,沒有阻止他起身。
「咱們進了黑店了。」鴻福客棧素來是進得出不得的黑店,與官府有勾結,專拐騙外地人,尤其它又位處于吳城的入口,前後幾里路沒有半戶民居。只有它這一處休憩地,外來人士多半會在此歇歇腳,然後再渡河進吳城。
齊曉蝶一凜,旋即聯想到那杯茶,忙一運氣,卻驚愕的發現氣窒難行。
「別妄動真氣,你中了化功散,妄動真氣的話會使筋脈受損。」他阻止。
「可……殷獨說在進城的第一家客棧會合,怎麼會……」
「此處尚未進入吳城。」殷祁凝目斂眉,只怪殷顯和殷獨太過匆促,沒有交代清楚。
「我太大意了。」齊曉蝶自責。
「怪不得你。」終歸是為了他,錯不在于她。
「你放心,就算拚死我也會保你周全的!」齊曉蝶嚴肅的說,一手抓起銀劍,一手扶著他,準備殺出重圍。
「不必!」殷祁冷聲打斷她,反身重新坐回床上。
對于不愛惜自己,動不動就以死相護的人,是他最不喜歡的!尤其護的是他,一個命不長的人,他更是不悅!
「殷祁?!」都這種時候了,他到底還在鬧什麼別扭?「要走就趁早,要不然等我功力盡失,要走就走不了了。」
「現下就算硬闖,也不可能出得去。」殷祁冷眼撇向門外。外頭怕是早已嚴陣以待,準備宰他們這兩只肥羊了。更何況,此時妄動真氣,對她將是一大傷害,他斷不可能讓她這麼做!
齊曉蝶見狀,也只得坐下。「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殷祁揚眉看她。
「你問我的意見?」還以為她將他當成需要女乃娘傍身的女乃娃兒呢!
「現下既然武力派不上用場,當然就要用智力嘍!我想你的頭腦應該比我精明才對。」能掌理那麼大的家業,頭腦絕非泛泛。
「那若我說咱們就住下,等他們上門,你覺得如何?」殷祁冷笑。
齊曉蝶點頭。「就听你的嘍!」
「你不擔心我只是坐以待斃?」
「哈!別人我不知道,至于你,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的,甚至我認為,該小心的可能是外頭那些人了,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惹到什麼人物。」不敢說很了解他,但是這點粗淺的了解她還是有的。
他說過,殷氏毋需暴力便能使人喪膽,足見其手段與仁厚壓根扯不上關系。
「怎樣?你有什麼好點子嗎?」她挺好奇的。
殷祁揚眉。她就這麼對他充滿信心,毫不懷疑?
「既然你對我這麼有信心,那又何必問?」他微微一笑,不再冷淡,「等著看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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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西樓,梆打三更,該是萬籟俱寂的時刻。
鴻福客棧僻靜的東廂院落,幾道幢幢黑影陸續竄入,緊接著一人揚高手,止了所有人的步子,從懷中掏出—根長管,湊進紙窗,先用手指沾上口水戳破紙窗,緊揍著長管伸進洞內,朝里頭噴進大量的迷煙。
等待了將近半刻,為首者才點了點頭,一行人大大方方的準備破門而入。
「瞧那男人根本是個病夫,我這迷香搞不好會讓他一睡不起。」有點得意的聲調。
「那男人根本不足為懼,主要是那女人,你們沒看見她隨身的武器嗎?」為首者沉聲道。
「那武器有什麼來頭?」
「那是一把罕見的銀劍,削鐵如泥。」
「銀劍?莫非那女人是銀劍公主?」有人想到了。
「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要你們先弄些化功散,老六,你確定看見她喝下了?」
「我親眼所見,萬分確定。」
「那好,破門吧!」
一聲令下,脆弱的房門應聲而啟,一行人大方的踏進廂房。
「不對勁……」為首者反應較為敏捷,一踏進屋內,發現因他們跨入,地板所揚起的灰塵有些詭異。縱使他們這家客棧是黑店,也不可能讓地板積塵啊!
才想出聲警告,卻已經慢了一步,一行七人瞬間倒了六人,獨留為首者迅速閉氣退出,並立即點燃一支煙火,咻的一聲飛向夜空。
「跑了一個。」齊曉蝶惋惜。
「沒跑,等在外頭呢!」殷祁冷冷一笑。既已確定銀劍公主中了化功散,他這個病書生又不足為懼,縱使中了埋伏,也不可能這麼干脆撤退。更何況,他的兄弟還躺在地上呢!
「現在怎麼辦?」
「功力恢復多少?」之前喂了她一顆解毒丹,雖然可以解毒,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解藥,效果慢了點。
「四成。」
他想也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恢復四成已屬意外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吧!」
「不能等嗎?」縱使他不說,但她卻知道他的身體無法承受。
「那家伙已經尋求救兵了,以我猜測,毋需半個時辰,援兵一定趕到,所以只能趁現在了。」那煙火,該是求援用的。
齊曉蝶還是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