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沒有,我有。」她堅持著。
「好,說吧!」
「我想單獨和你談。」開玩笑,她又不知道那人是誰,更何況她要說的話,可不適合第三者在場。
「你我之間的事,沒有什麼是子揚不能听的。」
歐陽雪覺得有一把火在她心里慢慢的燃起,她知道他有很充分的理由敵視她、憎惡她,但是他的態度愈來愈令自己無法消受,看來,她不該用這種尋常的方法與他談判。
「怎麼?你怕和我單獨相處嗎?如果是的話,我不介意等你克服恐懼時再好好的談一談,畢竟,夫妻間的事,不太適合在外人面前談。我先離開好了,抱歉,打擾你們了。」瀟灑的揮揮衣袖,她漂亮的退場。
兩個男人看著已經關上的門,久久不發一語,趙子揚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表現出難以置信,而古雲飛淡漠的俊臉閃過一絲訝然。
「大哥!你確定她是柳筠筠嗎?」趙子揚搖著頭嘖嘖出聲,開玩笑的道。
「很不幸的,她的確是。」古雲飛點點頭。
「她真的失去記憶了嗎?」趙子揚有點懷疑。
「你不是試過了,該我問你才是。」
「喲!大哥真是聰明,沒錯,方才我是想試她一試,對一個練武之人,突然受到攻擊,都會反射性的出手防御,尤其是像柳筠筠這種不高不低的身手,她的武功不會差到不知防御,也不會高到假裝不知防御,就算是失去記憶,應該也會有些潛意識的舉動才對,可是,方才她的模樣……」趙子揚用拇指與食指搓著下巴,沉吟著。
「完全不像稍有底子的人。」古雲飛低語。
「沒錯!很奇怪吧!」
「這又能證明什麼?」古雲飛詢問著。
「是不能證明什麼。啊!對了,大哥不覺得她說話的口音變了嗎?」
他當然察覺到了,深沉的看了趙子揚一眼。
一個發生意外昏迷時一度斷氣的妻子,醒來後所有的個性、待人處事、口音、眼神、態度全部變得如此陌生,他這個最近身的人怎會沒發現呢?只是他又能如何?早已下定決心送走她了,而且難保她這些改變不是另一個陰謀。
「大哥,你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們為了尋找二哥,途經那座‘無名山’,遇見了一個奇怪的老太婆,她替我們三兄弟卜了一卦的事?」趙子揚突然問。
「記得。」他點點頭,就是因為听附近村民談起那「怪婆」卜卦算命奇準無比、鐵口直斷,他們路過時才順道拜訪她,主要也是為了尋找排行老二的結拜兄弟風峻桓。
也是因為那怪婆說二弟返家的時機未到,等機緣成m熟時,自會回來,因此他這兩年來才未再親自出門尋找,卻只是派人四處探訪。
子揚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那你還記得她為你卜了一卦,記了什麼?」
「她說,我會有一個幸福的未來,恩愛的妻子,哈……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古家祖訓就是不準休妻、不準納妾,我怎會有個恩愛的妻子?」古雲飛嘲諷的笑著。
「我記得當初你也是這麼回答她,可那怪婆也哈哈大笑,她回了一句話,我至今仍是想不通,她說︰‘是花非花,是霧非霧,霧里觀花。是汝之妻非妻也,非汝之妻是妻也。命也,運也,非汝之所能也。’這句話你想過了嗎?」
「沒想過。」他淡道。他是真的沒想過,也不認為有此必要,他今生已不抱任何能得到愛情的希望,他只想守著這個家,扶養雪兒長大、供養父母安養晚年,好好經營古家堡的產業,至于其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那現在你得好好想想,若我猜的沒錯,怪婆所說的時機應該是快到了。」趙于揚猜測著。
「怎麼說?」古雲飛問著。
「她最後說過一句話︰‘非汝妻之妻,應命運所求而回時,月兌軌的命運將導正,幸福之花將開。’她也說過到這時候,那有一番奇異經歷的二哥也將回來。你忘了嗎?」
迸雲飛沒忘,但他只是去記得與自己無關的部分罷了,他懂子揚的話意,但……可能嗎?
「你是要告訴我,失憶後的柳筠筠,即是那怪婆所謂的‘非汝妻之妻’嗎?」
「很有可能。」趙子揚道。
迸雲飛陷入沉思,若果真如此,那他該如何?
接受她,那他是不是得長期生活在失去她的陰影里,畢竟她隨時有可能恢復記憶。
不接受她,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沒法否認自己的心已經慢慢被她吸引,那蟄伏了近五年的感情,正一點一滴的蘇醒,他沒把握自己能否拒絕得了這個全新的柳筠筠。
他該如何?
「子揚,你有何看法?」
「我?!」趙子揚訝異的睜大眼。果斷的大哥何時會為了家務事來問他的意見。「你是真的被擾亂了,是不?你並非如你所表現的那般無動于衷,是不?柳筠筠終究還是攪亂了一池春水,是不?」
心底有些狼狽,但古雲飛仍舊保持面無表情,淡然的看趙子揚一眼。「你該回去了。」
趙子揚了然的一笑,破天荒第一遭沒有二話的順從。
「是啊!是該走了。」告別了古雲飛,他瀟灑的走出門去。
目送趙子揚離去,他當然看到了趙子揚那抹惱人且別具深意的笑容,卻無力反駁。
他是被擾亂了,他也並非無動于衷,但是,他有那勇氣接受這種隨時會有變數的改變嗎?
第四章
夜里的雨,一開始是很溫柔的,雨點打在屋頂上,不只不吵,反而帶點詩情。
從小,歐陽雪就特別喜愛听雨,隨著那忽緩忽急的節奏,仿佛所有的委屈與難堪都被沖淨,只留下清明。
夜已深了,但是她卻依然了無睡意,等了整個下午和晚上,古雲飛終究沒有出現,他是下定了決心對她不理不睬了吧!
她半臥在窗邊的錦織躺椅上,披散著一頭長發,著單衣,將頭輕靠在窗台上,凝注著外頭闃黑的夜色,探手在窗檐上頭接了些順沿而下的雨滴,雨水順著手臂流下,沾濕了衣袖,帶來了些許寒意。
開封的初秋,已略帶些寒,尤其是對她這種生在台灣的人,但此刻她毫不在意,寒冷有助于她冷靜亂烘烘的腦袋。
花園的亭子里,古雲飛一身黑衣的融在夜色中,銳利的眼神盯著那半臥在窗檐的人兒。
她到底以為她在做啥?三更半夜不睡覺,甚至還在玩水,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難道不怕尚虛的身子又受寒嗎?心底的那份關切,連自己也沒察覺。
終于雨歇了,人似乎也累了,只見她仰天嘆了口長氣,走進內室,燈,熄了。
良久,古雲飛終于轉身離去,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
一大早,透著清晨的陽光,花園里經過一夜雨水的洗滌,滿園百花沾露,映出滿庭滿院的絢麗。
昨夜雖晚寢,但是歐陽雪仍起了個早,在迎春和夏荷的幫忙下,梳洗著妝後,漫步在這絢麗的庭院里。
阻止迎春端早餐到明月樓來,她決定到飯廳去和大家一起用餐。
這個決定顯然又嚇別了迎春和復荷這兩個小女孩,瞧她們一臉呆愣的表情,讓歐陽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一踏進飯廳,歐陽雪再次在心底長嘆了口氣,飯廳里共有八個人,顯而易見的,那居首位的就是她的公公和婆婆了,再來是古雲飛,他身旁坐著古靖雪,接下來是古雲倩。一旁立著三位婢女,侍奉著主人用膳。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別致」,驚訝、厭惡、懼怕,尤其是小雪兒,甚至縮進去雲飛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