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姜瑾人停下了腳步,低著頭,長發披散垂落,恰恰掩住臉上表情……
但,沒有繼續移動,她在遲疑,在猶豫?!
仿若一個世紀般漫長,直到她終于挪動身形——轉身走向梁嫻容的方向。
屋外頓時一陣歡聲雷動,歡欣鼓舞好似嘉年華慶。
王院長莞爾,也虧得梁嫻容好定力,配合著姜瑾人不輕易為外界動容的封閉狀態,用她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讓彼此互相接近。
只見她繼續說,手指著桌面上排列一系的各色模型。「小瑾,你想要做什麼樣的餅干呢?方的、圓的、菱形的、三角的、心型的,還是其他?」
姜瑾人選擇了星星形狀。
「好,我們就來作星星餅干!」大手牽小手,「可以許願的那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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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嫻容的確不擅廚藝,看得屋外眾人心驚肉跳,直到第一批烤餅干總算平安出爐,她假裝迫不及待搶起第一塊,張口便咬。「好燙!好燙!呼……」
「唔,好像有點甜,」大嚼餅干,梁嫻容夸張作戲,「等等,阿姨再吃一口……」擠眉弄眼。「惡,真的好甜喔,可是我們不是按照食譜做的嗎?小瑾,你幫阿姨嘗嘗好不好?」
姜瑾人沒反應但也沒有逃,她主動抓起小女孩的手,將剩下一半的餅干輕輕放下。「嘗嘗看,然後跟阿姨說味道怎樣?」
在這關鍵性的當口,梁嫻容必須極力壓抑心底波瀾。微笑,還是微笑,給愛的人需要熱情,更不該遺忘耐心。
可以嗎?
小女孩看著面前女人期待的眼,看著兩人一同忙碌過的廚房。她明白,手上的這塊餅干,一分一厘的制作過程都是她參與主導的,而且梁嫻容已經在她面前吃了一半;那麼,這份還冒著熱氣又香噴噴的食物,應該是……安全的。
于是她緩緩張口,先有些膽怯、很小心地啃咽輕咬,然後霍地閉起雙眼,一古腦兒將剩下餅干全塞進嘴里。
「告訴阿姨,餅干好吃嗎?」
梁嫻容聲音喑啞,眼圈紅了。
是為了小女孩天人交戰的遭遇,更疼惜那份毅然決然的勇氣啊!
「唔……」小小的嘴里塞滿餅干,姜瑾人張了口似乎要說。
屋里屋外屏息等待——動作?語言?還是功虧一簣什麼都沒有?
結果,眾人驚見著的是小女孩張臂撲向女人;而梁嫻容更在低身接住姜瑾人的同時,在耳邊听到全世界最美妙的聲音。「好甜……好吃……」
久沒說話的聲音顯得微弱而僵硬,但,這是天籟,是受傷小女孩終于又能表達自我的證據;她奮力掙開屬于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場考驗,現在,大家都放心,她可以走下去了!
「是嗎?那阿姨下次改進,我們再一起做其他你想吃的東西,好不好?」
梁嫻容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隱忍許久呵……
「阿姨,我怕,那里好黑,我好怕……」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姜瑾人緊緊抱住梁嫻容,仿佛溺水的人抓攀浮木。
「抱歉,阿姨來晚了。」哭著,緊緊回抱小女孩,用她全部溫暖。
面對這樣出人意表的結局,除了感情內斂的王院長悄悄躲回辦公室外,其余原先躲在窗下的眾人全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幾個善感的女老師們哭成一團,更多人是又叫又跳,喜悅難以描摹。
「阿姨,他們為什麼要拍手?」懷里的姜瑾人仿佛大夢初醒,終于注意到身外騷動。
「因為小瑾是這麼這麼的勇敢啊!」梁嫻容吸了吸鼻子,牽起姜瑾人的手,「走吧!阿姨和你一起,外面還有好多人好多事在等著你喔!」
姜瑾人看著梁嫻容,再看看廚房外激動歡欣的養護院老師,最後眼光停留在剛出爐的餅干上……
「阿姨,我可不可以拿星星餅干請他們吃?」
「好啊!」梁嫻容溫柔笑著,映著同樣出現在姜瑾人臉上久違的開朗童顏。
奇跡般相像,仿佛一個模子打造。
不只她們自己,以後的好多年間,也從未有人質疑;
是超越血緣關系的,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心靈與心靈的互相交遞。
第一章
失去翅膀午後暴風雨中的落花
直甸甸攤
(好重……散
好重……委
好重——)地
于焉堆積成
漂浮著天空與影子
不斷蔓延漲大的一窪水
連心都濕透了
by嚴開
棒著鐵門,嚴開冷眼打量今早第二個不速之客。
他的臉色一定不算太好,眼眶里滿布的血絲勾射出兩道足以殺死人的電光,凌亂發絲上還斜掛眼罩、甚至幾乎一絲不掛僅著內褲的狼狽情狀……
一切一切,在在顯示鐵門外的人應該切月復謝罪!
因為他淺眠、低血壓,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入睡,尤其在他熬了一夜僅僅兩個小時前才沾到睡枕連夢都還沒孵出半個的時候,按電鈴的人最好有十足充分完滿的理由,否則在這即將來臨、萬分疲憊但仍無法睡眠的白日,他會用盡所有的念力來詛咒這個人,借以打發那等待睡意的漫漫流光。
「你好,我叫梁善善,是隔壁屋主李太太的新房客,這是我親手做的星星餅干,很高興認識你,請多指教!」
女孩素著一張粉里透紅的女圭女圭臉,黑白分明的大眼水靈靈閃動著清新舒潔,胸前簡單斜搭了整齊辮子;個子很小,使得身高將近一八五的嚴開必須彎腰才能完整看到她。
「是嗎?」嚴開扭開門,隨意拎過紙袋,本來張口欲出的憤怒不知為何,在看到梁善善清澄明爽的笑顏後弭平殆盡。
撞邪了嗎?他暗忖。
「餅干有兩種,白色的是檸檬口味,帶點褐色的是全麥雜糧,我沒有放很多糖,如果你喜歡甜口味的話,可以涂點果醬或楓糖,味道會更好……」
沒留意嚴開臉上的復雜表情,梁善善繼續熱心解釋。「你可以當早餐吃,要不然當下午茶點也不錯,我自己是習慣當早餐吃啦,因為星星餅干能讓人精神百倍地度過每一天喔!」
「呃,梁小姐,餅干我收下了,不過……」嚴開好不容易從那魔法般的笑容間恢復神志,終于想起原先台詞;但他自然而然回收了惡毒詛罵的部份,只漠然沉道︰「下次想敦親睦鄰的話請‘晚’,我是個夜貓子,禁不起早晨電鈴的摧殘。」
啷……
鐵門稱不上友善地迅速關閉了,連給她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梁善善對自己笑笑,心無障礙地朝電梯走去,雖然她是因為晨跑回來正好看見隔壁有人推門而入,這才臨時起意把晚上的拜訪改在晨間。
「至少他收下餅干了,沒那麼糟……」她有對自己說話的習慣。
大樓外,晨光明晃晃灑落中庭,和風宜人。
她突然興起,將路上一塊塊黑色石板當成跳房子嬉戲,長辮子落在身後輕飄舞弄,柔細發質透著剛才在大樓長廊上見不到的熠熠光澤。
直到中庭外紅磚道上,梁善善一邊喘氣,一邊繼續自言自語︰
「走吧!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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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地,關上門後的嚴開竟站在自家窗前注意樓下女孩的一舉一動。
還不及詫異自己這般莫名舉措,身後悄悄搭上的溫熱女體便讓他瞬間回到梁善善按鈴前的詭譎氣氛。
羅起,他曾交往七年,但分手三年來一直理性維持詞曲創作者和行政主管關系的前知名藝人……
就在一個小時前,赤身露體鑽進嚴開被窩,親密挑逗地將他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