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品令訥訥地依言走到他身邊,不吭一聲地任由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往他懷中帶,一股陌生的氣息突如其來地侵入她的嗅覺之中,那是屬于他的味道。她閉上眼,深深吸進一口。
「青草味。」她低聲喃喃。
「嗯?」仲孫錦繡見她閉上雙眸,以為她已經開始膽怯,「你如果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他提議。
裘品令立即睜開雙眸,「不要。」面前的,卻正是仲孫錦繡的臉部特寫,他的眼眸中映著她的容顏,很清晰很清晰。
「……好……」仲孫錦繡愣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咳,那麼,我要上去了!」說著,輕松躍上樹干,將她放好,「你抓住這根樹枝。對,緊緊抓住,不能放手,听到沒有?好,我先下去,這里兩個人待不下。」仲孫錦繡關照著,然後躍下樹,仍抬頭細瞧著她,見她很听話地緊抓住樹枝,一顆心放松不少。
「哇,很漂亮!」
裘品令驚喜的聲音從樹葉間傳來,感染了仲孫錦繡。
「是很漂亮,不過你要當心。」他漾著微笑,關照她。
「哦。」裘品令隨便應了聲,雙目投向前方,從上往下望的感覺與反過來是如此的不同,樹葉在她耳邊沙沙作響,鼻端是樹葉的清新味道,「好棒……」她閉上眸,用身心感受這奇特的一刻。
仲孫錦繡雙手垂在身側,心中雖然不太放心,但見她沒有大動作,全然一副享受的喜悅表情,便也同時高興起來。
「仲孫大哥,你瞧!」裘品令忽然低頭朝下喊,「前面有一大片花呢……」好大好大一片花海,她這是第一次瞧見,那迎風而動的花兒,輕輕搖曳自己絕美的身姿。
「是啊。」仲孫錦繡旋身面向前方,他即使沒看到,但也能從她喜悅的聲音里感染到。
她很容易開心,也很容易放松自己,很多時候是個心無城府的小泵娘。不過,這一點可愛之處,卻是吸引人的地方啊。
仲孫錦繡微微閉上眼,深吸口氣,感受到此刻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暢然。
裘品令悄悄將視線收回,低頭望了望下面的人,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便放心大膽地移動身子,偷偷往前爬了一段距離。
沒事的沒事的,她在心里告訴自己。當然,剛開始的一段沒有問題,可是當她忘記了他的警告時,危險就產生了。
「啊——」她驚聲尖叫,驚恐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好大好大「撲通」聲落入河里,淹沒了一切。
仲孫錦繡猝然一驚,睜開眼時正好瞧見大大水花濺起,耳邊听進那聲巨浪般響在他心頭的聲音。想也未想的,他縱身躍入河中,生怕晚了一點,她就會失去蹤影。
河面的平靜被打破了,只因為一個不听勸告的姑娘和一位一心只想救人的男子。
第四章
好難受!
裘品令是因身體上的不適而醒來的。
她稍微費力地睜開眼,一道陽光照射進眼里,雖然並不刺眼,卻也不能適應。她趕緊抬手遮住扁線。
有光?啊,那代表她尚在人間!
裘品令模糊的意識里,躥進一道曙光。
緩緩張開眼,映入眼中的是上頭湛藍中帶點紅的天空,余霞晚照,看來這一日還未過去。
「唔——」朝上伸長了手臂,裘品令懶懶地再將手放到腦後,「呀!」她趕緊跳了起來,因為手踫到一物。
彬坐于地上,她爬後幾步,才回過身來,看著適才雙手踫到的物體。
「仲孫大哥?」她微顫的聲音里,尚帶有絲恐懼。
仲孫錦繡見她急忙驚跳的動作,心中一塊大石落下,「你醒了?」方才她急忙慌張後退的動作,有些奇怪。他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她這麼靈活的動作,顯然方才落入河中短暫失去知覺對她而言未造成任何影響,她依然是活潑的,意識也清楚。
「仲孫大哥,你救了我嗎?」裘品令張大了眼楮,看著仲孫錦繡咳嗽兩聲,擔憂道︰「你不會受風寒了吧?」
仲孫錦繡揮揮手,「沒事的,倒是你,有沒有覺得難受?」他關心地問。方才她入水時並沒有掙扎,也沒有喝過水的現象,此刻的神情又仿佛很自然,應該沒什麼問題。
裘品令端看一會兒,才放心了,「哦——你沒事就好了,我不覺得難受。」她就地盤腿而坐,「不過,方才我還以為剛才要死了呢,呵呵……」現在自然說話輕松笑語,剛剛落入河里的那一刻,她當真害怕極了。腦海中閃過了許多許多畫面,在失去意識之時在想什麼,現在卻已經想不起來。
听完這話,仲孫錦繡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你也知道害怕嗎?」他冷冷的聲音與此刻的暖日相比,形成兩種味道,裘品令只覺得他的話冷颼颼的,好讓人覺得擔心。
「我、我很怕……」她只能呆呆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好可怕。
「怕嗎?既然怕為什麼還到前頭去?!」仲孫錦繡朝她嚷道,「你忘記我跟你說待在原地不要動?你不知道前面的樹枝細承受不住你的重量嗎?」
「我……」哇,他發脾氣了呢。裘品令眨眨眼,發現了一件大事一樣。方才以前的仲孫大哥是一位脾氣好好的人呢,即使她叫他大叔也臉色沒那麼可怕。可是現在的他,嗯,她不敢听他講話。
「你什麼你?!」仲孫錦繡沒好氣地冷冷瞥她一眼,見她十分無辜地望著他,以一種擔驚受怕的眼神,立刻,他又心軟了,輕聲道︰「裘品令姑娘,你這個樣子很危險的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在這里,你掉入河里,恐怕命都沒有了。」呼,真是受不了,他的心髒承受不住。方才那一剎那,他的心頭停止跳動了,在自己想的起來之前,人已經跳了下去。反應這迅速,恐怕連自己都沒想到吧。
「對不起。」裘品令悄悄打量一下他,見仲孫錦繡口氣放軟,全身也放松了。真要命,她即使面對因為她的過錯而發脾氣中的爹爹也沒這麼覺得害怕和愧疚過。
「你呀——」仲孫錦繡嘆息一聲,見她伸出雙手合在一起朝他無辜地望過來,心頭即使有氣有擔心,此刻也是會煙消雲散的,「算了算了,我可不管了,你日後自己當心就是了。」
「我一定當心,一定的。」裘品令連連點頭,忙答應。
「唉!」仲孫錦繡這才顧著打理自己。
「仲孫大哥,你的樣子,好狼狽哦。」裘品令探頭相看一番,忽然得出這麼個結論。
「狼狽?」仲孫錦繡咀嚼這兩個字,恍然道︰「這該怪誰?」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將垂落額前的發收到腦後,撢了撢曬得半干的衣裳,「若不是你這丫頭,我能弄成現在這步田地?是誰害我的?」他斜睨她。
裘品令吐吐舌,有點不好意思。
「你的衣裳還沒干,再過來曬一下,不然可能會著涼。」他提議道。
裘品令聞言,要跳起來,「我、我方才一直都在太陽下面曬嗎?」不會吧?她伸手撫上兩邊面頰。
仲孫錦繡理所當然地說︰「是啊,不然你想穿著濕透的衣裳回去嗎?」
「嗄——」裘品令哀叫一聲。
「怎麼了?」仲孫錦繡學她盤腿而坐,奇怪地問。當見到她站起來直沖到河邊低頭朝水里看時,他更是詫異,「裘品令,你在干什麼?想再落一次水嗎?」方才的教訓還不夠?他可不想再來一次英雄救美——他一愣,要更正嗎?其中的美人是她嗎?英雄是他嗎?
「仲孫大哥,」裘品令忽然可憐兮兮地抬頭望向他,「我的臉有曬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