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太不平凡,而他出現的時刻也太巧合,讓她不得不產生防患未然的想法。何況,小姐方才乍見他的一剎那所散發出的驚喜的氣息,讓她也不得不做防範。
她怕,會出事!
不是杞人憂天!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料到的事很少出差錯,這也是她為何能在當朝首富家中當差至今的原因之一。
「我多心也好,不多心也罷……」喜娘輕推著烈千蒔,「小姐還是避避嫌的好……」
「女乃娘!」烈千蒔好氣又好笑。
「你給我乖乖地听話!」喜娘板著臉將烈千蒔推坐在角落,並且拿來蒙臉的紅蓋頭︰「記得夫人怎麼說?」
「嗯?」烈千蒔嘴上應著,眼角偷偷瞥了眼傻愣在門外的南宮御,心頭無端波動起來。
他怎地不進門?
他一身濕衣,是否會受風寒?
他——正想著,女乃娘手中的喜帕已經罩在了她的頭上。
「女乃娘你……」
「夫人說過,小姐的紅巾在拜堂成親前千萬不得取下來,更不能讓任何人踫一下……小姐難道又忘記了麼?!」話中透著嚴厲,然後不忘在蓋上紅巾之前將絹帕嚴嚴實實地覆住烈千蒔的絕美容顏。
扒頭下的烈千蒔撇撇嘴,「我沒忘……」被娘從小版誡到大,怎會忘。
「沒忘就好……」喜娘警戒又擔憂的聲音飄在她的身側,「小姐既然沒忘,那適才的舉止從此刻開始可不能再出現,否則我可要回去稟告老爺夫人了……」
烈千蒔忍不住翻白眼。
喜娘最拿手的就是這招了。在她認為事情快要到某種程度時,她就要拿爹娘來壓她。偏她在家中無法不听爹娘的。
喜娘見烈千蒔不動,知道自己的威脅再一次奏效,放了心。稍後,瞄了瞄門口,那人不自在地站著,目光亂轉,她心下哼哼——他倒是還懂點規矩。
「喂!」她喊。
烈千蒔動了動。
南宮御卻不動。
「喂!」喜娘大聲了些,「你可以進來了!」
烈千蒔忍不住笑,似乎這破廟是烈家的一般——這口氣,與爹爹好像啊。果然是近朱者赤。
南宮御眨眨眼,指著自己,「我?大娘說的是我嗎?」他好像還不信。
「難道還有第二個傻瓜站在門外嗎!」女乃娘忍不住搖頭。
南宮御聞言,臉上露出傻笑,喜滋滋地踏了進來,然後選了個角落坐下,「多謝大娘。」
「大娘?」喜娘瞪起眼,「我很老嗎?!」她才四十而已!
「不不不……」南宮御擺手,「您不老……」暗責自己,怎麼忽然手忙腳亂了起來?
「噗嗤!」烈千蒔失笑出聲。
「小姐!」喜娘皺眉,順便將家丁們好奇的眼給瞪了回去。
「對……對不起……」烈千蒔咬唇,實在掩藏不住笑意。
喜娘對烈千蒔沒轍,但——
南宮御立刻閉上嘴,合上眼,不動也不出聲。
于是,破廟里得到短暫的平靜。
但是,平靜,很快被打破……
烈千蒔抬頭,南宮御睜眼。
南宮御驚異烈千蒔的警覺性居然比得上他,但很快,外頭輕微的騷動將他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須臾,那股騷動漸漸逼近。
「啪!
南宮御霍然睜眼,目光如炬地盯著驚詫不已的偷襲者。
「你是誰?」一身簑衣,面生得很。
「你你你……你不需要知道……」簑衣人忍不住牙齒打顫。呵,這人的功夫恁厲害,竟然閉著眼都可準確無誤地一手握住他執刀的手——
要命,他的手動不了了!
「哼!」南宮御輕哼一聲,出手點了簑衣人的穴道,讓他維持著姿勢動彈不得。
這邊,南宮御輕易解決掉一人;那邊,一大群烈家的家丁已經被抓住了。
南宮御無奈地嘆息。
有時候,他只看到眼前,而不會去想以後的事啊——
「呃?」他一下子眼大瞪!
精彩!
南宮御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一團紅影在面前飄來忽去。
原來,這新娘子,號稱當朝閨秀典範的烈家三小姐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看不出來。
「喂!」烈千蒔覷到正在發愣的南宮御,難以置信他還有心情發呆,但也奇怪了,那些人干嗎只攻擊她一個啊,為什麼沒人朝那個呆呆的人動手?!
唉,先不管他們圍攻她的目的是什麼,想要動她就得看看他們是不是有這個本事——直覺想要摘下沉重的鳳冠,好好打上一場——
「小姐,不可以!!」喜娘警告聲在耳邊響起,如雷鳴般。
但,這一如雷的警告倒是將南宮御給打醒了。
「哇!」他大叫。怎麼四個人打一個啊?而且,那被圍攻的新娘子還戴著鳳冠、穿著累贅的霞帔,身邊更是跟了個礙手礙腳的喜娘——
能打贏這一場嗎?哼哼,妄想!
「要我幫你嗎?」基于禮貌,他問。
「廢話!」烈千蒔給了一人一腳。不爽,穿著繁瑣的衣裳,還有一塊覆面的紅蓋頭,動起手來束縛實在太大。
南宮御咧大了嘴,加人戰場。
軍師瞪大了眼,「你們……」他朝兩名持刀脅迫著烈家家丁的手下使眼色,「動手!」方才倒是疏忽了這名看似無害的男子了。看來他不是簡單的角色。
懊死的,看不出來龍崢亥的未婚妻居然會功夫,而且還不弱!
失策!不曉得是否還有補救的辦法。
現下的情勢是︰六名簑衣人正圍攻兩人。
「小心!」南宮御替烈千蒔擋掉一個攻擊,同時回身對她道,「你看不清楚對方,怎麼打……」抽空揍了一人一拳。
但,他的話不止烈千蒔听到了,其他六人也听到了。
烈千蒔稍一分神,「你說什麼?
「我建議你先丟掉頭上的東西……」這些人功夫都不弱,一時之間很難將他們打退,何況她身後還跟了個不會武功的大娘——
啊啊,那個大娘又在拿她那雙精明無比、仿佛洞察一切的眼楮瞪著他了。難道,他心里想的她也能听到嗎,不然干什麼會用一副他做錯了事的眼神瞪他?
「……」烈千蒔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麼提議。而,這時——
「左……」南宮御想出聲警告,但手已經有意識地探了過去。
他攬著烈千蒔稍嫌縴瘦的腰身,一個回旋,避開了兩個攻擊,順便給了第三個人一記飛腿。回旋之中,烈千蒔蒙面的蓋頭,悠然飄落……
「好險……」南宮御露個笑容給烈千蒔看。
「你你你……」烈千蒔啞然注視著忽然清晰在自己面前,還帶點稚氣的俊臉,忽然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南宮御因為她不出聲而奇怪,「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干嗎一副震驚到天地變色的表情——
他臉上有什麼東西?
不,並不,奇怪的並不是他,而是她啊!她的紅蓋頭不知何時掉落,而蓋頭掉落之後,她意識到所見的第一人恰是他!
倚靠在他的懷中,烈千蒔愕然。
從沒想到過有這麼一天,在她出嫁的日子里,會遇到這麼一個人,一個萍水相逢卻頻頻相見的人。甚至,她還未知曉他的名。
可是,怎麼說呢,她此刻很高興並肩作戰的是他。
也非常高興能第一個見到掉落蓋頭後的她是他!
這個念頭突如其來。
但很自然,不是嗎?她心中並不覺得有何不妥,或者,上天早已注定了一切吧。
想一想,從第一面見他時,他從樓上跌下,撞倒了她的花轎,甚至她也跌出了花轎之外。第二次見面時,她幫助他驅趕野狗,卻忘記了自己早將覆面的絹帕拿了下來,他見到了她的容顏——讓她心中有絲愉悅的是,他當時的表情是驚艷的。雖說容貌乃天生,但見他驚艷,仍不免要暗暗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