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鈴兒揚了揚下巴,沒打算理他。他要麼不理她,放她一個人無聊至極,要麼帶著一張討好的臉整天出現在她面前。可惡,這回不讓他得逞。
「我……」展自譽正準備再好好解釋一番,門外卻突然傳來叫聲——
「幫主……」听聲音,好像是幫中的軍師。
展自譽無奈嘆息,看了鈴兒嘟著唇的表情一眼,才走去開門。
「幫主,夫人……」軍師杜路懣首先打了個招呼,但鈴兒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讓他很是奇怪。
展自譽回他一個苦笑,「說吧,有什麼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幫主!」杜路懣好像很興奮。這讓展自譽眼楮亮了起來,讓一邊獨自生悶氣的鈴兒也好奇地豎起耳朵。
「哦?
「龍崢亥的新婚妻子出了輦城,馬上就要接近飛霞幫的範圍了。」他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了。
「消息可確實?」
「千真萬確!
「太好了!」展自譽拍掌大笑,「這回我們要好好地給他點顏色瞧瞧……」
「他?」鈴兒突然插了進來,「軍師,你說的他是……」
「自然是那個龍崢亥,龍將軍!」
「龍將軍?」她沒听過這個人。
「你不記得了嗎?」展自譽拉過她坐在自己身旁,「那個曾經誓言要滅了飛霞幫的人?」
「是他?」那個眾人口中年輕有為的定遠侯?
「就是他!」
鈴兒沉默了會兒,突然又道︰「是他殺了九叔!」
「對!」提起這個名字,在場的三個人全都一副欲將龍崢亥殺之而後快的表情。
「你們準備怎麼對付他?」她記得,最疼她的九叔率領十來個幫眾去營救被龍崢亥逮住的飛霞幫副幫主宋翹,結果卑鄙無恥的龍崢亥居然自己假扮宋翹,等九叔發現他並非宋翹時,一把冰冷的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身體。
這筆賬,他們飛霞幫的人時刻都記在心里。
在場的其他二人相視一眼,杜路懣開口說道︰「釣魚。」
「釣魚?」鈴兒莫名其妙地張大了一雙杏眸,「釣什麼魚?」
「自然是龍崢亥那條魚。」
「展自譽!」鈴兒怒騰騰的,「你最好說清楚!」
展自譽無可奈何,「龍崢亥明天要成親了,對不對?」他開始耐心地解釋他們的計劃,「而據說他對他未來的妻子用情很深,」等了八年才娶到——不,還沒娶到,「只要……」
鈴兒總算明白了,「你們打算用她做誘餌,引姓龍的上鉤?」
「答對了!」二名男子同聲贊賞。
「但是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兒卑鄙?我們飛霞幫雖然做的是強盜生意,但卻從未做過不顧江湖道義的事……」鈴兒有點擔心。
杜路懣知道夫人心腸軟,但他自有一番解釋︰「夫人,我們顧江湖道義,別人可不……」
展自譽也道︰「你該知道,他是怎麼殺了九叔的……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也沒什麼錯……」
「但……」鈴兒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展自譽給制止了。
她只好撇撇嘴,不說話。
而未來龍崢亥夫人將要走的路,就此決定。
第三章
烈千蒔頂著沉重的鳳冠,單手托腮坐在門檻上,輕蹙著眉望著從天而降的雨陣發呆。
春雷陣陣。
這場雨,來得好突然。
他們一行人走在路上,好端端地,春雨就朝他們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立刻將他們淋成落湯雞。
在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僻地帶,再加上那似乎愈來愈大的雨勢,還真把喜娘給嚇壞了。
烈千蒔輕輕地笑了笑。
其實,何必擔憂呢,上天自然會安排好一切的。
可不,在他們正憂心發急的時候,被雨水糊得幾乎睜不開的眼中,出現了暫時的避難所——
一座通風良好、視野頗佳的廟宇成了他們的救星。
一行人忙不迭地抬著花轎沖了進去,也不怕叨擾了廟中仙人的清淨。好在廟中並無其他人,自然不怕惹來什麼閑話。
只不過,他們似乎高估了上天對世人垂愛的程度。
這座廟宇,老實說,所處位置還不賴。
前面是一大叢一人高的灌木叢,後頭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樹林——依照喜娘的說法,這里人煙稀少,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從灌木叢後面跑出一頭吊楮白額虎。
再看里面的陳設。
大門?沒錯,有兩扇。看起來曾經有段輝煌的歷史——從那奄奄一息地掛在上面的兩塊木板上得知。
神像?是的,有一尊。但是好像好久沒有人來供奉香火,而某些不怕死的蟲類,肆無忌憚地在上頭建立自己的王國。
這里很差?
不不不,在此時此刻,能有一處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無須再東挑西撿,不知感激。
烈千蒔吁了口氣,望著外頭開始迷蒙起來。
遮風擋雨啊,永遠能為她遺風擋雨的地方又在哪里?
難道真是在京城的那座據說是美侖美美的宅第之中?!
呵,或者是,或者不是……這世上的事,又有誰能夠預料呢。
而在她心底,希望它是,還是不是呢?
從爹爹的口中,她知道她未來的夫君是一名威風赫赫的將軍,以他現在的權勢和地位,絕對會讓她過上優渥的生活。
所謂優渥的生活不外是穿金戴銀、飯來張口、出門坐車,必要時,身後還會浩浩蕩蕩地跟隨著一支軍隊!
烈千蒔漂亮的唇角勾出一道嘲諷的笑。
听起來,像是風光無限呢。
而其他人又告訴她,龍崢亥同時還是一位風采翩翩的君子,絕對會以最溫柔最體貼的方式來照顧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嗎?
是否會一生一世,還得看她的心境如何。
好比,現在這種情況,讓她產生了不遠嫁的念頭。
嫁人,是遲早的事,所以她沒有反對。
嫁人,是煩瑣的事,因此她心存反感。
早知道會踫上這陣雨,她就該在今日之前早早收拾包袱離家出走。
唉,她不介意嫁一個她沒感覺的男子——在她有意中人之前;但她卻絕對介意在嫁人之時連連踫上不如意的事件,讓她不得自由。
而今,她不得自由。
「小姐……」一件披風蓋上她的肩。
烈千蒔茫然回頭。
「這里風大,你還是到里頭去吧,小心受風寒……」喜娘關心的眸子顯露著心疼。
烈千蒔眨眨眼,笑。
「小姐,你該顧著自己的身子。」她最惱的一點就是這個。
烈千蒔雙手包裹著喜娘圓潤的雙手,「我沒事……」她將頭靠在喜娘的懷里,深深嗅著喜娘身上溫暖的味道。
喜娘,是真的叫喜娘,同時也是她的女乃娘,自她懂事開始,她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這回,也是她硬要跟來。
是怕她一人會孤單吧?
唉,她仿佛永遠不會累,好像事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總是給予人們一種能干而慈祥的形象。可是,環抱喜娘的身子,烈千蒔發現,其實外表看似富態的喜娘,卻是很瘦的,衣服之下,是一副消瘦的身材。
啊,她總是將自己放在最前面啊……
「小姐……」喜娘似乎預言又止。
「嗯?」烈千蒔輕輕應道,閉著眼。
「小姐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好像在一夜之間,小姐已經變了,變成了一個將想法都深藏在心里的人,既不告訴老爺,也不告訴夫人,連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也開始看不透小姐心里的想法。
靶覺,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什麼,卻又難以具體地形容……
「您又是想問為何我要讓自己嫁了是嗎?」烈千蒔抬起臉,面上的表情是好笑又無賴的。
「唉……」喜娘嘆息,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