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他難得如此對他,必定有什麼事自己搞不定,需要他的協助。「少爺!」三言縮了縮肩。少爺不愧是老爺教出來的得意弟子,眼楮可尖著,心思也很靈敏。「你呀!」鐘莫予拍了下三言的肩,「有什麼事情你盡避說,我能幫你的自然會幫。」不能幫的,求他也無用。「少爺,你可真厲害,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求你?」亂崇拜的。
「你沒事送來糕點,又跟我說了一大堆吳大廚子的事,莫非,你的事與吳大廚子有關?」他猜測著。「少爺?!」三言突地跳起,兩個眼楮睜得大大個的,有些不能置信。
「我猜對了?」他笑。
三言直點頭。
「坐下吧,」鐘莫予拉下他,「來,說說看。」
「其實,也不是我的事啦,」三言據實以告,「是吳大廚子,他家里有……」他突然住了口,望著鐘莫予背後,兩眼發直。
「三言,怎麼突然不說了?」鐘莫予奇怪地問,「三言?」他在三言面前揮著手,後者卻視而不見,將焦點放在自己的身後。鐘莫予回頭——「夕炎冬姑娘!」他站起身,順便將三言拉起,「你吃完了?」
夕炎冬稍嫌白女敕的臉蛋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她淡淡地點個頭,算是回答。
「是嗎?」鐘莫予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無意中眼角掃到三言的手,「夕炎冬姑娘。這是家里的廚子新做的點心,味道很不錯,你要不要嘗嘗看?」
三言有口無言。少爺他這是在獻殷勤?剛才還說他呢,那麼,他也是有什麼目的的嗎?他的目的不會和面前的這位藍衣姑娘有關吧?
夕炎冬奇怪地瞧著他接過三言手上的盤子,對她露出善意的微笑。他這人,可真奇怪,剛才說她一定餓壞了,非要她喝完一大碗米粥。現在,又端上一盤不知叫什麼卻奇形怪狀的糕點讓她吃。他難道認為她是個能吃下任何東西的怪物嗎?
「怎樣?不想吃?」鐘莫予將她的表情理解為無意對他手上的糕點表示較高的關注度,」味道真的不錯,你應該嘗一塊。」將盤子遞向前。夕炎冬的視線在糕點與鐘莫予之間來回游移,不大確定是該走人還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解決掉盤上的東西。「吃吧。」鐘莫予鼓勵。
夕炎冬來回瞧了半晌,終于狐疑地拿起一塊放人口中,「我其實不用吃東西。」「多吃點對身體有好處,你還虛著呢。」
「不用吃?!」三言疑惑。
夕炎冬別過頭,」我是說,我已經吃飽了。」
「是嗎?」鐘莫予有些尷尬地收回盤子,終于記起一時半刻前曾吩咐下人送來過一大碗米粥,而她已經悉數吃完。「這里是你家嗎?」她轉移話題。心「撲通、撲通」跳著,剛才差一點就說溜嘴,挺險的。「是啊,」鐘莫予將盤子放回三言手里,「你想看看嗎?」
「嗯。」夕炎冬點頭,眼光已開始四處打量。
「那,我先帶你去花園看看,那里的景色比較美。」
「好。」她點頭,隨著他的腳步往花園而去。
三言讓鐘莫予一個眼神留在原地,捧著盤子發傻地瞧著。說傻有些簡單,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何時,少爺變得那麼熱情?
那位叫什麼什麼冬的姑娘,怎麼飄著走?可不是,跟在少爺後頭的藍衣姑娘,看不出來是用腳在走路,裙擺都沒有動,但卻緊跟著少爺,而且以他的眼光測算,他們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尺左右。
啊,他一定是餓昏了才會看到那樣的情況。
卡、卡一一糕點悉數進了三言的大嘴巴!
鐘府花園。
「夕炎冬姑娘,這邊請——」鐘莫予引領著她,穿行在一片花海之中。
說花海是夸張了些,畢竟在花園內盛開的花朵,都是栽種在盆內,而非自然生長于土地之上。然而,盆花密密麻麻地擺在一起,各種花朵擠在一處,人在其中,自然看起來像是處在一片花海之中。
「很好看。」夕炎冬平靜他說。
「好看嗎?那是我娘生前最喜歡的花草。」鐘莫予停在一盆花前,黯然道。這盆花是娘的鐘愛,他叫不出名,只知此花花期極短,開過便謝,不消一日便由繁盛至敗落,很是元常。可,娘卻偏愛這盆花,說人生如它,轉眼即逝,因此須當珍惜時且珍惜,莫待回頭時再來惋惜。「哦。」她的話,听不出有任何感情,只是平淡的語調。
鐘莫予深吸口氣,道︰「娘常說,人生很短,當珍惜眼前時光。」不明白是何原因,不僅帶她來了這里,而且還將他不曾對人說過的話對她傾吐。鐘莫予瞥眼她無波的容顏,皺了眉,她,為何仿佛對所有事都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他一路帶著她而行,她就是現在的表情,未曾皺過眉,不曾展過笑,如此的漠然,倒令他弄不懂她在想些什麼。而,他如今很想知道她的腦中,正有著哪些思緒。「她說的不錯。」她斷語。鐘夫人倒是看得開,卻不像很多人那樣對于生命非常不重視,在生時無盡揮霍,在將死之時卻是悔之晚矣。而,偏偏世上那樣的人佔多數。「是啊,娘的話一向很有道理。」鐘莫予垂頭看向盆花,突然想念起娘親,不知她過得好不好,獨自一人在黃泉,是否寂寞?「你在想她?」夕炎冬從他的表情中猜測。話,仍是一徑地直述。
「是啊!」他嘆著氣,十分意外自己表現得竟是如此明顯。
「你還想再見她嗎?」心中有著警告,可她還是將話問出了口。
「想,很想!」鐘莫予對上她的眼,「我很想再見她!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盡避他日夜思念著娘親,但是,她已過身,那是不變的事實,他很久以來都只能在夢里見到她。
「我——」看著他略顯哀傷的眸子,她沒來由地想告訴他,她可以讓他再見他的娘!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她雖有這個能力,卻不可用在他身上。
細致的眉,打成結,心里浮動著警言。
夕炎冬閉上眼,整理著心緒。
他思母情切,她本是該視而不見,即便見了,也該不會隨他情緒的波動而動了心念。哪里,出了錯?
「夕炎冬姑娘,你還好嗎?」鐘莫予關心地問。她似乎听了他的話,也有點點憂傷。
她睜開眼,雙眸染上淡淡的迷離,卻更加惑人,令鐘莫予的心神閃了閃。
「我好。」她別開眼,轉身,決定回去。
「夕炎冬姑娘,我掃了你的興吧?」
她搖頭,不語。
「夕……」鐘莫予呆了呆,「爹!」是有些敬畏的語氣。而,他並沒有看到身前的夕炎冬听到他的叫喚後,頓住腳步,側耳聆听。「莫予,你怎會在這里?」鐘重遠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這位是——」他的口氣有些僵硬。「爹,她……她是……」鐘莫予見到爹就好像老鼠見了貓。
「是你帶來的?」鐘重遠說話毫不留情的嚴肅。
「是……」鐘莫予點頭。
「過來,」鐘重遠看了眼鐘莫予身前正定定地盯著他看的夕炎冬,拉過鐘莫予到一一邊說話,眼光還時刻注意著她,「你說,今天你去葉世伯家,回來怎麼帶了位姑娘?!」「她?」鐘莫予眼神飄了過去,見夕炎冬以狐疑的眼光注視他們兩個,他報以微笑。「莫予!」鐘重遠重重道。
「爹,其實她、我見她昏倒在大門口,才將她帶人府中的。」他睜眼說瞎話。這還是生平頭一遭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但,心里仍虛得很,爹或許下一刻就將她轟了出去。他抬起袖子,擦擦額上不知何時冒出的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