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不得許多,在她即將昏厥的一刻,他忽然俯,餃住了她的唇。
熾熱的氣流一陣接一陣吹入她的嘴里,一心只想救她的性命……
在天旋地轉的茫然中,若離愣住了。
她腦中一片空白,混亂之中分不清這到底是吻,還是他在送氣給她,只能由他主導一切,攀著他的脖子,意識逐漸迷蒙。
而燕羽,亦忘情地投入,似乎忘了初衷,只想與她如此唇齒相依,直到天荒地老——
「唔……」
許久,許久,她漸漸恢復了理智,輕輕推了推他的肩。
再這樣下去,恐怕窒息的,就不只是一個了……
燕羽似乎從沉迷中清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松了手退開身子。
「好些了嗎?」他仍然擔心她,害怕剛才自己過于激烈的熱情,加重了她的病情。
「嗯……」若離害羞地點點頭,臉上一片緋紅,直到脖子深處,遮也遮不住。
他舒了口氣,似乎放了心,輕扯棉被覆到她的身上,
「睡吧……」他沙啞地道︰「你在這兒陪你。」
陪?
若離心里頓時泌出一絲甜甜的滋味,就算他給了她再富貴榮華的生活,也比不上這個簡單的「陪」字。
終于,他們可以像一對平凡的男女,彼此安靜做伴,不再爾虞我詐、互相猜測,時刻提防,使盡心機……
這個字,她喜歡。
第6章(1)
這只燕,只差一雙眼楮便繡好了。
所謂畫龍點楮,她腦子里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害怕完成後,它會像傳說的龍那樣飛走。
曾經她是那樣渴望把它繡好,系在燕羽的腰間,慶祝他得勝歸來。
可不知為何,她忽然不想完成它,仿佛它是自己的一份期盼,若是完工了,盼頭也沒了。
雖然這並非維系她和他的信物,但自從繡了這只燕後,她與他之間明顯親近了許多。
「公主這只燕繡得真好。」慧益今日前來探望她,一見這副刺繡便大力稱贊,「想不到公主還有這等手藝。」
若離微笑,靦腆地低頭承受贊美。
「假如貧尼沒猜錯,是繡給駙馬的吧?」慧益察言觀色道。
「何以見得?」她偏不承認。
「這是男人的汗巾,公主若不是繡給駙馬的,難道還有別人嗎?」慧益抿嘴一笑。
「師太猜得沒錯。」她只得坦白。
「說實話……」慧益忽然將門關上,悄聲道︰「公主與駙馬成親這麼久,到底圓房了沒有?」
「啊?」若離一怔,沒料到她居然如此直接大膽地問出這種事。
「難道還沒有?」慧益馬上看出端倪。
「師太干嗎問這個……」她羞怯得手足無措。
「公主有所不知,據京城傳來的消息,皇上不日就要召你們回宮了。」
「回宮?」若離大驚,「怎會忽然……」
「忽然?」慧益淺笑,「所謂三朝回門,公主算算,你與駙馬成親有多久了?也該是歸寧之期了。再說駙馬這一役打得漂亮,霽皇自要召他回京嘉獎。」
的確,理由如此簡單,為什麼她完全忘了?在偏遠之地待得太久,就以為可以逃過現實的任務和復雜的局面嗎?
「若要助宮主成就大業,就不能失去燕羽這顆棋子。」慧益換了低冷的口吻,「一個女人,若想牢牢拴住一個男人的心,知道該怎麼做嗎?」
所以催著她……圓房嗎?
沒錯,只要燕羽成為了她的裙下之臣,就算回京之後發生什麼變故,他也會誓死保護她吧?
可在忽然之間,她不願意把他拉入這個無底深淵,寧可與他是永無瓜葛的陌生人。
「怎麼了?」慧益盯著她,「不好意思了?」
「唔……」她垂眸支吾,不發一語。
「之前,宮里的人有沒有教過你行房之事?」慧益問得更露骨。
這個宮,指的當然是十二宮。
她臨行前,宮里的管事嬤嬤給了她許多冊子,讓她熟讀詳記,其中有關于嫣公主的大小事跡習慣,還有關于男女的閨房秘事。
「我……」若離不得不承認,「其實沒怎麼學會。」
在她的所知里,親吻已是最大的極限,渾然不覺自己與燕羽的幾番主動纏綿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什麼?」慧益一怔。
「我只顧著去記嫣公主的事了,其他的……沒時間學。」冒充的任務來得很突然,仿佛是宮主心血來潮的主意,她差點兒應付不及。
「呵。」慧益不由得笑了,「真的不懂?」
「師太!」她羞得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不急、不急。」慧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教你一招,一切便可順其自然。」
什麼?身為佛門中人,居然教她這個?
她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師太,是否跟她一樣,純屬假冒。
霽皇召他回京?
說實話,他不想回京,回去要面對許多事,都是他不樂見的。
比如,他和嫣公主的一切。
直到現在,與她的夫妻關系還是那樣疏遠,他真怕回京之後,宮里太後太妃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起來,他會招架不住。
他們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嗎?
就連他們是否有夫妻之實他都不記得,又怎麼能算數?
午夜的涼風穿堂而過,燕羽擱下手中那幅黃綾,踱步徘徊。
不知不覺間,他的步子跨出門坎,朝她的窗下走去……
這麼晚了,她已經睡了吧?現在過去又有什麼用呢?
他有些心驚地發現,其實自己只是想見她一面而已……
自那日在房中陪她入睡,之後好幾天,他們尷尬地回避彼此。
听說,她的病好了許多,每日在屋里刺繡,足不出戶。
小時候的她愛玩愛鬧,長大了卻如此安靜,常常無聲無息獨自待在房中,他有些擔心她會悶出病來。
「將軍?」她的婢女小桃正端著洗臉水出來,瞧見他像是被嚇到一般,猛地驚呼。
「怎麼,見鬼了?」燕羽不由得好笑。
「奴婢不知將軍到來,公主她剛剛歇下……」
尋常夫妻,丈夫到妻子房里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偏偏換了他,卻把丫頭嚇著了。看了,他真該檢討一下自己。
「你也歇著吧,我進去看看公主。」他低聲道。
「可是公主她……」
小桃正猶豫著是否要進房通報,忽然傳來若離的聲音——
「是將軍嗎?請進。」
她听見了?
燕羽心中一震,呼吸頓時凝重了許多,在房前佇立片刻之後,才緩緩地推開房門。
婢女捂嘴偷笑,知趣地退下,替他掩上門。
「這麼晚了,將軍還沒休息?」若離躺在榻上,並未起身迎接,只柔聲道。
那聲音似有魔力,燕羽禁不住心中的渴望,來到她的床前。
就像那日在病中他前來探望一樣,曖昧的氣息散布在空中,然而這次,又多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她縴巧的身子全覆蓋在絲被之中,只露出雪色的容顏和披散如瀑的秀發,惹人遐想……
燕羽側過頭,不敢凝視她,生怕多看一眼,便起邪念。
「將軍深夜前來,不知有何事?」若離開口道。
「皇上召我們回京。」他答。
這是實話還是借口,他不知道,只覺得腦中混沌一片,竟又回想起她吐氣如蘭的紅唇和甜美的丁香小舌……
「皇兄我倒不怕,就怕太後與太妃……」她與他想的竟然一樣。
「怕什麼?」他問道。
「怕她們問起我倆之間……的事。」有些難以啟齒,她含糊地說。
「什麼事?」他不知真傻抑或裝傻,怔怔地直往下問。
「我們成親以來,一直分居兩處,若她們問起,我該如何回答?」她如水雙眸在燭光里有如月下溪色,泛著粼粼波光。
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他覺得自己全身一僵,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她,更糟的是有一股火苗就這麼從下月復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