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好不容掙月兌了被單,準備爬上來,不料,他的衣角卻讓水溝邊的一根竹子給勾住,像極了是讓人從後頭抓住一般。
「啊……」不信邪的阿東嚇得臉色慘白,想尖叫卻又叫不出來。
紫荊這才發現有異樣,立即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竹子,閉起眼,猛朝那「東西」身上狂打一番。
一直打到手酸了,紫荊這才扔下竹子,倉皇失措地拔腿狂奔。不過,這瀟湘館太大了,此時月黑風高,她一路狂奔著,卻沒發現她愈跑愈進去,直到她跑進了一處荒廢的院落里,讓屋里擺著的一只古箏給吸引了注意。
「我知道,這叫古箏,娘以前教過我。」她像是見到親人般,撫著滿是灰塵的古箏,神情卻很溫柔。
這古箏看起來雖然有點破舊,但是,紫荊隨手一撥,卻又能發出清脆美妙的聲音。紫荊記得,母親曾說過她是三個小孩里面,對古箏最有天分的孩子,因此,在她五歲的時候,母親便會偷空教她彈奏古箏的技巧與樂理。盡避打從母親死後,她便沒有機會再彈這玩意兒,但是,天分是一股潛藏的因子,一旦踫到機緣,便開始蠢蠢欲動。
她索性搬張凳子坐了下來,開始回憶以前學過的曲子,錚諍瑽瑽地開始彈了起來,沉浸在有母愛的那段歲月里。
「啪啦啦——」一個摔碎瓶子的聲音倏地打斷了她的彈琴。
「糟了!女鬼!」她這一心慌,二話不說就往一旁的床底下鑽進去。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愈來愈接近。紫荊從床底下看見一雙顛跛的腳步走進了房里,還夾雜著刺鼻的酒味與濃濁的呼吸聲。
「雲娘,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你出來呀!不要再躲著我,我听見你在彈琴,是你沒錯!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雲娘,你出來見我呀!」閻領風滿身酒臭,兩眼布滿紅絲,在這屋里大喊大叫著。
「壞叔叔!」紫荊一听,心震了一下,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同情?
「雲娘,你好狠的心啊!打從我們成親以來,我是如何掏心挖肺的對你。你看,我還幫你蓋了這座瀟湘館,為你種了滿園的竹子……」閻領風喝得酩酊大醉,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一個堂堂七尺男子,竟然如此脆弱,紫荊看在眼里,頓覺不可思議。雖然她年紀還太小,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究竟為何?但是,她卻能從閻領風的痛苦里感覺到,這男人不是絕情,而他的冷漠與嚴厲只不過是他的面具,目的是要嚇跑所有的人,好讓他們無法察覺他的傷心。
是的,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哭得這麼傷心,她听著听著,竟不自覺一陣鼻酸,眼淚咚地一聲,就滑落了眼底。
「雲娘,你出來,你還在恨我是吧!恨我為什麼不成全你,恨我竟然逼死你。我也恨我自己啊!恨自己為什麼不爭氣?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愛你?告訴我,愛一個人有錯嗎?我又錯在哪里?」閻領風開始歇斯底里,他披散著發,用力地捶打自己,打得驚天動地。
「不,不要!壞叔叔,不要這樣打自己,會死的。」紫荊一驚,想也沒想就從床底沖了出來,一把從後面抱住他。
閻領風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震驚地轉過頭望著她,那淒涼孤獨的神情,從此進駐了紫荊幼小的心靈。她開始心疼他,就從這一刻起。
「怎麼是你?!」他沙啞地說了一句,立刻別過臉,想掩去臉上的淒清。
「對不起!我不該叫你壞叔叔的,你不壞,你只是生病了。」她走到他的面前,陪著他跪坐下來,用著憐憫的眼光注視著他。
「我沒生病。」他有些慌亂失措地回避她,想他一個大男人,一個人稱惡魔的大男人,今晚竟讓一位小表看笑話。
「有,你病了,你的這里生病了。」她伸出小手,冷不防地按在他的心口上。
「小表,我跟你有仇嗎?你為什麼老是要惹我?」不知怎地,紫荊天真卻自然的關心,竟然讓他的心頓時翻騰覆雨。他看了看她,卻又痛恨起自己的脆弱無依。于是,他站起身,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就逕自走出去。
「好叔叔,你要去哪里?」紫荊跟了出去。
「別用這個‘好’字,而我也不是你的叔叔。」他凜著臉,顛著步履說。
「這樣啊!那……我該怎麼叫你?」她搔著腦袋,認真地一路想著。
「小表,不要再跟著我!否則,信不信我會揍你!」走到了更漏院,他猛地一回頭,不耐煩地對她出言恐嚇。
「我信哪!但……就算你把我揍得鼻青臉腫,我還是得跟著你啊!」她不時地出手扶著他,深怕他有個什麼閃失。
「你存心挑釁?」他又是用力一揮,甩開她的手,往拱橋上走去。
「我是擔心你會尋死。雖然,那位雲姊姊死了,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也不希望你為她自殺的。更何況,女乃女乃會傷心,你又還沒給她生一個孫子。」
「小表,你實在——」他這一听又更火了,伸手作勢要打人的模樣。
「啊——」不料,紫荊這一嚇,身子一傾,眼看就要往後摔進水塘里。
閻領風直覺上前想抓住她。不料,一個用力過猛,再加上他的醉意未消,整個人重心不穩,就這麼一頭栽進了橋下的水塘里。
「啊!壞叔叔……好叔叔,你怎麼這麼想不開?」紫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立刻沖到橋下,往水里撈,還邊撈邊說話︰「叔叔,你別死啊!明天是女乃女乃的五十大壽,要是你死了,誰給女乃女乃拜壽啊?叔叔,你撐著點,小豆芽來救你了,小豆芽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咳咳——」突然,閻領風自冰冷的水塘里站起身。「閉嘴!我……」他是既生氣又頭昏,就這麼讓紫荊給一路硬攙回房間里。
不過,他的噩運還沒結束,因為紫荊擔心他又會再度尋短,便趁他躺在床上不注意之際,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條麻繩,打算把他纏得死緊。
「喂,你干嘛?」他大驚,大手一揮,就把她掃到牆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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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尋死啊!」她不死心,繼續上前努力。
「滾開!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他再度將她推離。
「有關系啊!我不能再瞞你了,我們……已經以身相許!」她指得是藥粉這件事情。
「你胡說什麼?好,你不走,那我走行了吧!算我怕了你。」他實在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按著太陽穴,忍著頭疼,打算下床走出去。
「鏗——」一聲巨響,一只大臉盆就這麼砸上他的腦門。閻領風看了紫荊一眼,就「哼」地-聲昏了過去。
「叔叔,對不起!為了保護你,紫荊只好對不起你了。」紫荊慶幸自己夠機靈,能及時阻止他的自殺意圖。
她開始忙里忙外,先剝光他身上的濕衣服,再擰著手絹,擦拭了他身上的髒污,接著,拿起麻繩,把閻領風綁成麻花,再伸了伸那腰酸背疼的身子,打著呵欠,就鑽進了閻領風的被窩里。
清晨,當紫荊還窩在閻領風的被子里,睡得正甜正香之際,卻不知整座空谷山莊就快要被掀翻了。
「怎麼樣?找到了嗎?人不可能會不見的呀!」閻林飛燕打從听見麝薰館的嬤嬤傳來消息,說她的小豆芽不見了,她就急得心都快停掉了。
「老夫人,還是沒有,會不會……在少爺那兒?」彩姊猜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