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半夜讓敲門聲給催醒了,一開門,卻發現是獨孤無畏站在門口。
「快!快跟我走!」他拉著她,不由分說地就往外沖。
「你去哪里了?發生什麼事了?」她邊跑邊問。
「元寄恨明天一早就要被綁赴刑場斬首了……他爹真是大義滅親,連唯一的兒子都不放過!」原來,這就是他失蹤幾天的原因,他替她下山去找元寄恨的下落。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這……這不可能啊!」她一听,手腳頓時冰冷。
「是真的,我本來是想去探探他的下落,結果,打听之下才知道他拒絕了他爹的要求,寧可自己扛起庇護亂黨的責任,接受國法的制裁。」
「他爹要求他什麼?」
「欽烈王要他假意上山來找你,再乘機把你爹擒回去,讓他將功贖罪!」獨孤無畏也深深地為元寄恨的深情而感佩。「我潛進牢里想把他救出來,但是,他不肯,他說他背叛了朝廷、也背叛了他爹,他理應如此……」
「他……」她差一點癱坐在地,扶著一旁的樹干,覺得就要窒息了。
「只有你能救他了。」獨孤無畏嚴肅地扳過她的身子,認真地對她說︰「丫頭,只有你的愛才能救他出重圍,他是愛你的,不要讓他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不見。」
把一顆心含在喉嚨間,梅頌恩騎著馬,飛也似地馳騁在暗夜的草原。一把灼熱的火,在她的胸口燃燒得正猛烈,她不知道,他竟然會為了她,連賠上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悔,迎面的風如針刺一般直撲她的臉,也扎入了她的心扉。
在天剛破曉的刑場里,結著霜的行刑台,凍得讓人備覺淒涼。
元寄恨一身單薄的白衣,背上背著一枝斬牌,就這麼面無表情地跪在行刑台上。一個月的囚禁,讓他憔悴不堪,凹陷的雙眼、蒼白的臉色、還有他長滿下巴的胡碴,讓原本一位俊俏尊貴的小王爺,變成了死囚般狼狽不堪。
「咚咚咚……」行刑的鼓聲已然響了起來,元寄恨眼一閉,希望能在最後的關頭,將梅頌恩那美麗的身影,牢牢地嵌入他的心坎。
「行刑!」欽烈王忍痛地扔下了桌上的令牌。
瀕子手緩緩舉起了手上的那柄大刀,折射著太陽光的金光一閃,跟看著就這麼對準人頭處落了下來。
「眶瑯……」突然,一把銀杵及時射了過來,打掉了大刀,引起了一陣嘩然。
「是你?」元寄恨一睜眼就看見梅頌恩不知從哪兒躍了下來,蹬地一聲,就站上了行刑台,涮涮兩下他身上的繩索應聲掉落了。
「沒錯!是我,我來救你了。快走,」她嚷嚷道。
「不,你快走,我犯了國法,是應該接受制裁的。」他不想讓他爹受牽連。
「你忘了你曾說過什麼嗎?你說在任何的情況下你都不會舍下我一個人走的,難道……你是隨便說說的?」
「不!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是,我不能走!反正,你也不愛我,你不必為我冒險,你快走,我已決定扛起所有的罪過。」
「原來你就是為了這個女孩,才會作出叛國叛家的行為?」突然,在一旁觀看的欽烈王恍然大悟地看著梅頌恩。「她是梅步樵的女兒是不是?你竟為了一個死對頭的女兒,連命都不要了?來啊!給我抓起來……」
「你走是不走?我絕不會讓你死的,咦?你不是要上門向我父親提親嗎?我還在等你呢!」不得已,她只好這麼說了。
「頌恩?你……」果然,這強心劑一打,元寄恨立刻拉起她往旁一蹬,躍上了一旁的馬背,呼嘯而去。
「來啊!給我迫……」欽烈王口中雖這麼說著,但,誰都沒注意到他臉上的欣慰。
「頌恩……」突然,在山腳的一邊,白蝶衣、梅步樵與獨孤無畏等了兩人,全都等在那兒。「先帶他回山莊,追兵就交給咱們了……」
于是,一匹白馬、一對佳人,就這麼奔馳在清晨的山邊。
「你傻了,你好傻、好傻啊!」梅頌恩下了馬,話才一說出口,淚就滾下了眼眶。
「我不傻,我只是愛你罷了。」元寄恨也落下淚來,卻笑著撫著她的臉。」如果你就這麼死了,你叫我怎麼過意得去呢?」她仰望著他,眼底全是淚。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他瞪大了雙眼,臉上交織著悲喜交集的神情。
「我想了想,這世上除了無畏師叔之外,只有你對我最好了,你為了我,連國、連家都沒有了。」
「我不要你同情我,也不要你報答我,我要你的愛、你的心。」他執著的說。
「我無法像愛無畏師叔那樣愛你;但是,我願意一試,不知道你肯不肯。」反正她已讓他的愛逼得無路可退。
「肯、我當然肯了,我的頌恩,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愛上我!」他抱緊她,激動得淚流滿面。
繽紛的雪花,開始飄落在山林間,細細白白的雪片,像是上天的祝福,要元寄恨代替獨孤無畏,用他深似大海的情愫,撫慰梅頌恩受傷的心扉,也讓獨孤無畏能真正安心地重新流浪在人世間。
在臘梅飄香的季節里,銀燦山莊里外全都忙成一片。紅色的帳幔、紅色的賀聯、還有紅色的炮燭,映著滿園的白梅,熱鬧滾滾中,是種屬于梅頌恩般的高貴。
今天是梅頌恩與元寄恨成親的大好日子。在經過了一場風雨之後,梅氏夫婦都被元寄恨的深情打動,終于答應了他的求親。
「樵哥,你當年好像也沒對我這樣子喔!」白蝶衣故作吃醋地鬧著。
「有啊!天地良心,我對你可也是堅真不移。」梅步樵趕忙舉起手發誓。
「是嗎?可是,我怎麼記得你是對姊姊才如此吧?」她指的是白姬冰。
「哦……那是開始,後來、後來我就對你一心一意啊!」他已滿頭大汗了。
「是嗎?我記得,後來好像還有個于桑德喔……」
「哎呀!老婆,你饒了我行不行?我……去看看外面怎樣了。」招架不住的梅步樵,只有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唉!嫁個女兒,還得被翻一次舊帳,他是招誰惹誰了啊?
這—頭.忙著布置禮堂;那一頭,剛才剛翻完舊帳;人來人往,忽里忽外,誰都沒發現,平常最愛喳呼的梅蕙蘭不見了。
穿上了最美的一套橘黃色紗衣,梅蕙蘭還是把頭發盤成左右兩個髻,再系上元寄恨送給她的七彩緞帶流蘇,她要在今日將她最美的身影,烙進她元哥哥的心底。縱然她不是新娘子,但,那卻是她愛他最後一次的證明。
她抿上了最後一道的唇泥,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擺出笑意後,這才端起她花了一晚才熬好的紅豆湯,徐徐地朝著元寄恨的房里走去。
「叩叩……」她敲著門,卻也敲痛了自己的心。
「蕙蘭,哇,你今天好美麗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元寄恨滿臉春風的夸道。?
「怎麼?開始後悔了嗎?」梅蕙蘭似俏皮、似認真地再問一句。
「你這丫頭,咦?你手里拿這個是什麼東西啊?」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紅豆湯啊!我特地為你熬的。里頭有紅豆、冰糖、祝福、眼淚、還有我的心」她端起湯遞上他的手里,而嘴里的嘟嚷聲,愈來愈細。
「這是什麼習俗呀?不過,很好喝。」他笑著喝著紅豆湯。
他的神情、他的姿態……讓梅蕙蘭的淚偷偷地掉下了一滴又一滴。她急忙抹去淚,又是一副盈盈笑意的模樣。
「元哥哥,你今日成婚之後,就要跟姊姊回白琉居了,而我,也打算去四處行醫,日後若要相見,恐怕不容易了……」梅蕙蘭那雙明眸大眼,怔怔地望者元寄恨,她不想將心事永遠藏在心底,愛一個人不是罪過,她有權利讓他知情。「元哥哥,蕙蘭想念一首詞送。給你,就當作是我們相識一場的紀念。」她沒等元寄恨\的回應,就豁出去地念著宋代詩人的一闕「相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