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不疼?」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好輕柔。
「本來就不疼了!你別擔心了。」連繽葵翹著腳,用手按了按那包扎處。
「你現在會這麼說,剛在醫院是誰喊得跟殺豬似的。」
「我哪有!那是吊嗓子。」連繽葵!丟臉丟到家了。
「以後不許再這樣子了。」突然間,嚴棣心伸出手模索著撫上了她受傷的腳踝,「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受傷害。」他說著說著,手就不知不覺地游移到她的腳趾頭。
「這——我——沒什麼。」她讓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給愣得結巴起來。
「你的腳好縴巧,形狀一定很美。」他緩緩地模索著她的腳踝,然後撫著她的腳掌,再頂著指尖一一玩弄著她的腳趾頭,而他專注的神情,像是藝術家在欣賞藝術品一般的仔細慎重。「二十三吋半!」最後,他這麼唐突地說。
「什麼?」她如夢初醒地眼光迷蒙。
「你穿二十三寸的鞋子,對不對?」他一副自信滿滿的笑容。
「你說是就是?」她將臉靠近他的鼻前,想讓他難得的柔情融進她的眼瞳里。
「我想知道,穿二十三寸半鞋的女孩,究竟有怎樣的容顏。」他聞到了她身上飄來的肥皂香味,淺淺淡淡的,頓時教他沉醉流連。
于是,他將雙手捧住了她的臉,用彈鋼琴的指尖去觸模著她細致的臉,「你一定有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楮,還有一個挺翹的鼻尖……喔,這就是你那張嘮叨的嘴,總是讓我耳根子清靜不得……喔,你這張小嘴。」說罷,他情不自禁地就低頭吻下,由淺而深,由輕而重,再由濃轉烈……
這是怎樣開始的?連繽葵已經毫無知覺。她早讓嚴棣心突來的纏綿給融化成水,她只能聞到他身上屬于男人的氣味,只能感受到他熾熱又溫柔的舌尖。他的愛來的太急、太突然,讓她沒有時間去想李綾怎麼辦,她只是熱情地回應著他的情感,忘了她只不過是李綾的替代品……
突然,嚴棣心一把將她推開。
在雙方都錯愕了幾秒鐘後,他才在只有呼吸聲起落的沉默中出聲,他說得像是喃喃自語︰「天哪!我怎麼昏頭了。」然後,他心事重重地獨自踱回房,不顧連繽葵的難堪與傷痛。
他只是昏頭?
在暗夜中,她才發現痛的不是她的腳,而是來自于心口的位置。她不自覺地又哼起那首歌曲︰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我愛你……她躲在棉被中哼著哼著,和著淚,直到睡意朦朧……
不過,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生性樂觀的連繽葵又是綻著一張迎著朝陽的笑臉,當然,她不是忘了昨日的一切,而是她知道,她必須讓事情回到起點,回到昨日以前的自然無謂,那才是她與嚴棣心應有的交點。
第8章(1)
這一早,嚴棣心上了餐桌,就渾身覺得不對勁。
「咳咳。」他故意干咳了兩聲。
「哥,你感冒啦?」嚴棣音瞄了他一眼。
「怎麼今天好像很安靜啊?」原來,這就是他老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喔——女乃女乃一大早說要去公園散步,福嬸又出去買菜了,福伯幫你洗衣服。」
「繽葵呢?」
「你叫她繽葵?」
「不對嗎?你不都這樣叫她?」嚴棣心不耐煩地抿了抿嘴。
「喔——對!對呀,她不是還在房間嗎?」嚴棣音反過來問著。
「是嗎?我早上叫她,她都沒應聲。」他蹙著眉,心中忐忑難言。
「你們吵架了?」嚴棣心直覺地這麼想。
「我們哪一天不吵嘴?這——」
「這麼嚴重啊?以前就算你怎麼壞脾氣對她,她都是笑著那張臉,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賭氣不下樓來吃飯的。哥,你到底對人家怎麼了?」
不過嚴棣心可沒心情再回答他老妹的疑問,因為,自從昨晚吻了她,又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之後,他就深感內疚。然後,他想連繽葵應該不會生氣才是,她是個神經大條的人,或許連發生什麼事都還弄不清楚。
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的確傷到她了。因此,他模索著匆匆奔上樓,而心里頭除了懊惱,還有不知如何面對她的恐懼。
「連繽葵、連繽葵——」他喊了幾聲,房里沒動靜,索性推門而入。
「連繽葵,你在里面嗎?」他模索著前進,一直模到了床頭。
糟了!沒動靜,難不成她走了?他的心突然急得直跳著。
「嗯——別吵我嘛。」她翻了一個身,床震動了一下。
她還在?他突然松了一口氣,然後笑著猛搖頭。
「嗯?你怎麼在這兒?」她醒了,睜著惺忪的雙眼盯著他的笑容。
「太陽曬了,你這小懶豬還不起來。」他伸出手,就模著她凌亂的發。
「真的?——」她打了一個大呵欠,「這不能怪我,都是昨晚作的那個夢害的啦!」她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著。
「什麼夢?」他問道。
「就是我夢到我變成了灰姑娘呀!好不容易等到王子要向我獻吻呢,可是不知怎麼搞的,突然間王子發現他搞錯了,他說他的灰姑娘腳上是沒綁紗布的!天哪!我怎麼這麼倒楣呀!」連繽葵自己編了套讓他不尷尬的故事,還刻意說得有模有樣。
「哈哈哈——好有趣的夢啊!炳哈哈哈——哥,那個王子不會就是你吧?」嚴棣音不知何時模了進來,還讓連繽葵的故事給笑翻了,只不過她一定沒想到,她隨便說說的話,竟然歪打正著。
「當然不是羅!要真是他,我早就嚇跑了。」連繽葵替他圓了一切的缺角。
「說得也是。對了,哥,你今天要不要叫公司的助理拿些資料過來,順便听他怎麼報告?」嚴棣音知道她老哥仍是不忘工作的。
「不必了,我今天要出外踏青,你讓福嬸幫我準備些野餐吧!」他神情亮著光。
「要去野餐?我怎麼沒听你說?你要跟誰去呀?」連繽葵滿臉疑惑地問道。
「小懶豬,當然是你呀!我今天可沒放你假喲!」
棣心笑嘻嘻地走了出去,只留下連繽葵不敢相信地直搔著頭,還有嚴棣音恍然大悟的笑意。
「唉,什麼時候我才能作像你這樣的夢境?」她在臨出房門前,故意眨著眼,對連繽葵吐著欣羨之語。
而連繽葵紅透了她的小圓臉,心口暖暖地拉著棉被,傻傻地笑看窗外的藍天。誰說他對她毫無感覺?至少,他們接近了「朋友」的界線。
這天是個暖陽高照的日子,而嚴棣心帶著連繽葵來到了一處她從來沒來過的山坡。
「你不是從小住在美國?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這里不是觀光勝地,也沒有什麼休閑設施,它只是外雙溪里面一處不知名的山坡,有幾株高大聳立的樹木遮成一大片的綠蔭,還留個缺口,剛好俯瞰台北盆地。
連繽葵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扶著他,坐在那處缺口旁的石亭里。
「很美是吧?」他先說了這一句,聲音沉沉的︰「這是李綾帶我來的,每次回國,這是我們最常約會的地方。」他一說罷,整個山坡陷入了幾分鐘的沉寂。
「我知道,你非常想念她。」連繽葵的聲調輕柔,有種安定的力量?。
「不知道她是否也和我一樣,‘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緩緩地吟著,然後輕嘆了一聲︰「這是李綾當初寫給我的詩句,相隔兩地,她總是情感豐富地表達著她的心,你知道嗎?她也是美國出生的,不太會寫中文,但,為了要滿足我練習中文的興趣,她就這樣提起筆,跟我寫了好幾個月的信,所以,你教我怎能相信,她是因為不愛我而離去呢?」他愈說愈顯得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