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雷越此刻才愕然地端詳著她的臉孔。
「是我不好——」她突然黯然地沉下臉,「我已經佔了你十四年了,也該心滿意足。畢竟,你愛的人是琉璃仙子,我除了祝福你們還能說些什麼……」
「你……你是孟古!」雷越恍然大悟。
「我們幫你也只能幫到這里了,記住!要救琉璃,一定要有心玥神果。」
「心玥神果?要怎樣才能拿到心玥神果?」雷越晃著癱坐在椅子上的她,急切地問著。
「什麼?」孟古走了,而醒來的張筠芝還渾渾噩噩。
「心玥神果呀!它在何處?」雷越還不知曉。
「不是說拿心來換嗎?」張筠芝曾經听他說過。「雷越,你沒事吧?」
「你不是孟古!」雷越發現到了。
「廢話,難不成你還真是努爾哈赤啊!」張筠芝認為,雷越搞不好真被沖煞到了,否則不會如此沒頭沒腦。
天色漸晚,只剩最後一場夜戲拍完便可收工了。
「卡麥拉!」導演一聲令下,雷越與張筠芝就各就各位躺好。
「今晚听說有大風浪,我好擔心呀!」女主角側過身,依在男主角的胸膛說著話。
「別擔心!一切有我。」雷越說完這句,便覺得眼皮直跳,像是有事要發生了。
接下來,應該是有幾秒的安靜。而張筠芝卻在這時,偷偷地對雷越耳語著,「奇怪,怎麼床邊像是有人在看我們……」
這情景好熟悉,雷越心生一悸,迅速地朝床邊看去——
是琉璃!雖然沒半個人影,但,雷越記起了當年的那一景。
于是,沒個猶豫,也顧不得四周的人群機器,他匆忙地拎起了他早就準備好的工具,拼命地朝甲板的方向奔去——
「不對,是在另一頭。」雷越想起自己曾經跑錯方位。而這回,他不能再錯。
「糟了、糟了,大浪來了!」船上的臨時演員真的亂成一團。
「架好攝影機!繼續拍!」張念覺得這是難得的好鏡頭。
「阿璃、阿璃,你在哪里啊?」浪打得很高,把雷越全身都濕透。
「阿金……」琉璃出現了,正如當年地懸在船桅上,岌岌可危。
「阿璃,抓緊,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雷越抽出了繩索、掛鉤,把他和琉璃纏得死緊的。
「沒有用的,阿金,只有心玥神果才救得了我。」琉璃每一年,都得周而復始地經歷當年的折磨。但,今年不同,今年她真的遇見了她的努爾哈赤。
「胡說!我是努爾哈赤,是神鷹戰將,我一定可以救下你。」任憑風浪有多驚人,雷越是咬著牙不放手。
「啊——」又個巨浪打上琉璃的身體,她滑了手,就這麼往後倒去。
「阿璃,別怕!我鉤住你了。」雷越的手因過于用力,而滲出了血。
「阿金,你對我的愛,夠我在往後的幾百年慢慢回憶了。」琉璃哭得幾近泣血,再一次的生離死別,她的痛又何止言語能道盡一切的呢!
「我不要成為你的回憶,我要你陪在我身邊哪!」雷越的臉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水。
「咻。」當年的那陣巨浪又準時地卷了上來。
「阿金,再見了……」
「不——」雷越發出了震撼天地的怒吼。
但,沒有用,琉璃還是不見了,只剩一堆斷了線的繩索飄在風中……
「不可以!誰都不能搶定我的阿璃……」雷越的憤怒已被推至極處,他發過誓,再也不忍受失去琉璃的痛。
蘇子河的浪像是嘲笑他地洶涌,雷越不甘心,他像發了瘋似地沖向船桅,跳進了白浪濤天的狂嘯中——
「啊!」所有的人都看眼了,過了一會兒才想到尖叫。
但,雷越听不到,他一心一意只想到有琉璃的角落。不論足以什麼形式存在著,至少他在這里,琉璃不會寂寞。
「阿金——你好、好……」就在此刻,琉璃來到了他的面前,緊緊地與他相擁。
「為了你,我值得的……」雷越伸出手,將琉璃牢牢地攬著,並以一種千古的愛戀,吻住了琉璃的唇。
在這片黑暗冶冽的河水里面,他們以彼此離不開彼此的方式糾纏著,不管今夕是何夕、不在乎生死與否……
雷越實現了他的承諾,至死他都不讓琉璃遠走。懷里的琉璃還是當年的芬芳溫柔,就在這一瞬間,三百多年前的種種,又重新地在雷越的腦海中急速閃過。
一彈指即三百年,如果這是臨死前的訊號,雷越也毫無怨尤。
雷越漸漸地失了知覺,跌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雷越、雷越,你醒醒啊!」
在一扇點著光亮的門後,雷越發現自己正被吸向那頭,而他直覺地用手遮著刺眼的光芒,卻驚覺到,琉璃又從他手中失落——
「阿璃、阿璃!」一個驚醒,他滿頭大汗地呼叫個不停。
「雷越,你醒醒啊!你又作惡夢了。」張筠芝用力地拍著他的臉。
「這……這是哪里?我怎麼會來這里?你們有沒有看見我的阿璃?」他激動地握著張筠芝的手臂。
「唉呀!你弄疼我了啦!」張筠芝掙月兌著說。
「雷越,你可把大家嚇壞了!」張念說話了,「好端端地,你干嘛自己往河里跳?!
我知道你是把努爾哈赤演得很傳神,但,也不必如此不顧性命呀!還好你一跳下去,風浪就馬上消個沒影,否則烏漆抹黑的,你讓我們怎麼找人嘛!」
「是你們救我上岸的?」
「要不然是鬼呀!」張念這次真被他嚇到了。
「那……那還有其他人嗎?」一個女孩?」雷越覺得就快要窒息了。
「誰?琉璃嗎?」
「你知道!版訴我,她在哪里?」雷越生起了一絲希望。
「不就在你夢里嗎!整條船就只听見你在喊這個名!」
「你沒救起她?!你們怎麼沒救起她?!」雷越的心全揪在一起。
「雷越,你清醒清醒!琉璃只是你夢里的女人,在現實里,她是不存在的!」張筠芝提高聲調,想潑他一盆冷水醒醒神。
「不!她是存在的,我的阿璃真的是存在的!」雷越的淚潸潸直落,一滴、兩滴,滴在枕頭上濕成一片,像琉璃曾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跡。
這天後,雷越垮了,因為他生命中的支柱被抽掉了。
躺在醫院的他,像具行尸走肉,對于所有人的開心全充耳不聞。而這情形,著實讓張念既心焦又內疚,早知道拍片會搞出這麼嚴重的事,他一定老早推得干淨俐落。
「導演,這位小姐說是雷越的朋友,想去醫院看他。」
「你——」張念回頭一瞧,頓時讓眼前女孩的美麗給震懾住了。
「你好,我接到你們的通知就立刻趕了過來,雷越怎麼了?他還好嗎?」
「唉,出了這事我很過意不去,」張念領了這女孩一路朝醫院方向走,「他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除了拒絕進食外,還常常歇斯底里的喊個不停——」
這女孩不說話,只是眼眶里的淚珠轉個不停。
到了醫院,張念迫不及待地將這女孩帶進了雷越的房間,希望對他的病情有所助益。
「雷越,看我帶誰來看你了!」
雷越緊閉雙眼,完全不搭理。
「我是拿他沒轍了!這會兒就要看你!」張念給了她一記鼓勵的眼神後,便逕自退出門去。
整個偌大的病房,如今只听得見微細的呼吸。
她走近了他的床,伸出手,以心疼又愛憐的溫柔輕輕撫著雷越憔悴的臉孔。
「把手拿開!」雷越依舊沒睜開眼地怒喝著。
但,這女子非但沒被他嚇住,還更進一步地傾下了身,用她那朱唇緩緩地磨蹭著雷越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