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哈哈——我的夢想最幼稚、最不切實際了——我老爸說的。」俞靖撫著自己凍得發紅的兩頰,有些難為情地說︰「因為,我有點迷糊。」
「何止有點。」
「奸嘛——很迷糊。」俞靖咕噥地瞪了他一眼,又說︰「所以,我一直幻想著,有個王子能撿到我不小心掉落的高跟鞋。」
「這是白雪公主的劇情嘛。」
「哎呀,你少沒知識,這是灰姑娘的故事啦。」
「灰姑娘?!灰姑娘是不是愛麗絲啊?」
「笨哪——灰姑娘叫辛蒂瑞拉。」
「那——辛蒂瑞拉和小紅帽有沒有關系?」搞半天,這又是靳馥恩的詭計,想要套套俞靖的口風。
「有——」俞靖使個頑皮的神情,「她們倆遇到的王子或都姓靳——」
接下來,只見這片茫茫里,有兩個快樂追逐的身影。
這一整天,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彼此之間是客套中帶著親匿、距離間藏著熱情,無論是有意無意的靠近,或情不自禁的相互凝視,他們都可以听自己或對方那洶涌而來的感情,盡避無人敢承認那就是愛情——可以刻骨銘心的愛情。
回台灣的前一個晚上,他們更顯依依,因為任誰都沒有把握,這份感覺禁不禁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轉移,或許緯度一變,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
「靳馥恩——請解釋這是什麼?」在這頓精致的燭光晚餐中,只見李紫涓氣急敗壞地摔了一本雜志在餐桌上。
「這是什麼?」靳馥恩也是莫名其妙。
「要不是我朋友今天來日本出差,順便把這期新雜志帶來,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把那只玉佩送給了若桑當訂情信物,靳馥恩——你既然選擇她,干嘛又要瞞著我,害我千里迢迢追到這里來。」
李紫涓的話,頓時像把劍,直直地刺進了俞靖的心間。
「你當真把玉佩給若桑?!」俞靖唇色泛白。
「我是把玉佩給她,不過——」靳馥恩不明白為何大家的反應都是如此強烈。
「不過什麼?!這雜志上還有那賤女人得意的嘴臉呢!她還說你已向她求婚,打算在過完年後就辦場世紀婚禮。」李紫涓顯得歇斯底里。
俞靖沒反應,只是兩眼直盯著那雜志里的俊男美女。好出色、好登對的佳偶天成,而她怎麼會昏頭得以為自己勝過靳馥恩身旁的窈窕淑女?
霎時間,俞靖讓凶猛如浪的難堪給沒了頂!沒有勇氣再追問下去,只是慌亂地拾起一地狼籍的自尊逕自逃離。
「俞靖——俞靖——」靳馥恩驚覺了她受傷的心,便起了身迅速地尾隨而去。
「踫——」一回到房間,摔上了門,俞靖靠在門後淚流不停,而這次,她計較的不是那只玉,而是玉的主人的那顆心。
天旋地轉,那一幕幕夢中女子的哭泣又躍進她的腦海,而最後,一把劍泛著光,驚心動魄地又刺進她的胸膛,「啊——」俞靖的痛和夢中女子的痛完全一樣。
按著心口,咬著雙唇,俞靖爬到了床邊踡成一團,不能言語、不能呼吸,而更教她悲哀的是,那夢中女子的身旁還有個男人為她哭泣,但她呢?或許就此孤獨的死去。
「俞靖——俞靖——」靳馥恩拍著門,喊著她的名。
他還是來了!但牽掛的,是我的人還是這筆生意?俞靖虛弱得動彈不得。
「踫——踫——踫——」撞開了門,靳馥恩立刻察覺到俞靖的危急,「你——怎麼回事?」他抱她上了床。
「我——我——」俞靖痛得汗濕淋灕。
「醫生——我去找醫生——我——」靳馥恩慌了起來。
「不用——沒有的——」俞靖握著他的手,吃力地說︰「痛過就好——痛過就好——」
靳馥思從來沒看過俞靖這般痛苦的模樣,在無許可施的情形下,他只能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注意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的溫度,一股失去她的恐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將他吞噬殆盡。
這個女孩竟像塊易碎的玻璃,而他真的害怕她在他的懷中就此碎去。
他摟她、貼著她、呵著她,直到俞靖從疼痛中清醒。
「嚇著你了嗎?」俞靖被眼前男子感動不已,看著他眉宇間流露的憂戚,她感到千古的安慰與貼心。
「你——你——你沒事了?」顯然的,他的確被嚇到了。
「這個病從我十歲那一年就開始了,它不定期、不定時會發作,不過,發作完就沒事了。」俞靖說著。
「檢查過嗎?是什麼病?」他掩不住的心疼憐惜。
「看過國內外無數名醫了,就是完全找不出頭緒。」
「不要擔心,就算千山萬水,我也會陪你找出病因。」靳馥恩情不自禁吻了她的額頭、鼻尖。
「病因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俞靖泛著淚光的眼,溫柔地望著他,「可是——已經遲了,你已經把它送若桑小姐了。」
「玉佩,你指的是那只玉佩?!」靳馥恩詫異問著。
于是,俞靖便把夢境中的一切告訴了靳馥恩,包括了那夢境中的感覺,包括了夢境中的那只玉佩……但是,不包括她偽裝長發女孩的情節。
「所以,你才會在書店撕了我要的那一頁?」靳馥恩把事情前後貫連。
「嗯——否則你當真我這麼野蠻哪?」俞靖笑得惹人愛憐。
「要真是這樣倒好解決——」靳馥恩又輕啄了俞靖的臉,「我把那只玉佩給你不就成了。」
「可是,你已經——」
「那是若桑自己亂說的,她只是向我借去欣賞幾天,誰知道女人的虛榮心是會把羽毛吹成鵝的——」
「真的?!你沒騙我?!」俞靖喜出望外。
「你認為呢?」不待俞靖的反應,靳馥恩已忍不住安住她的櫻唇,以溫柔纏綿的方式釋放著他不知不覺早已成形的愛慕依戀。
但,他們之間的感覺,卻在一回台北後,就讓若桑強烈的嫉護心及佔有欲給搞得烏煙瘴氣。
俞靖就曾在靳馥恩的辦公室里,幾度撞見若桑與他糾纏不清,雖然當時的她神色自若、不發一語,但,她也感覺到他似乎試著降溫他們之間的吸引。
也好!那或許是他的一時情迷。俞靖不敢問,連怪他的理由都想不齊,她只是逼著自己一退再退,她只是一再告訴自己,靳馥恩的吻不代表任何意義,而她更不能因為這樣,就把自己變成面目可儈的庸俗女子。
「今晚的宴會我去接你!」靳馥恩說。
「那若桑呢?你不怕她生氣。」俞靖淡然中藏著醋意。
「我今天會把玉佩拿給你。」靳馥恩轉移話題。
「那叫莫煜來接我吧!不耽擱你的事情。」
這種客套,份外教人難堪至極!
但是,靳馥恩是不得已,因為他不想俞靖成為他愛情游戲中的一局,因為她給他的一切都是特別得令他震撼不已,而他不能用那陳腔濫調的心去回報她的感情。
或許莫煜更適合俞靖!
靳馥恩因為不相信自己,所以把一切責任推給了莫煜。
今晚的宴會是個商業派對,而靳馥恩刻意地邀請若桑當他的女伴,以藉此回避著俞靖的眼光。
但,當莫煜挽著俞靖緩緩進入會場之際,靳馥恩還是感覺到內心那股撕裂的痛意。
今晚的俞靖的確有名門淑女的風範氣度,一襲黑色綴花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充分展露,而那米黃織有流蘇的披巾含蓄地襯托著她的貴氣,她把那頭短發卷成翻翹的花式開在耳際,一對細致的珍珠耳環就秀氣地瓖在她圓潤的耳垂上,每當她一個點頭、一個微笑,就仿佛一朵百合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