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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又是冤家路窄,俞靖一沖進靳氏的電梯,便和早在里頭的靳馥恩撞個正著。
「哦——早!」俞靖為自己的莽撞有些難為情。
「你今天換新表啦?」
「換表?!沒有啊。」
「真是奇跡呀,離十點還有三分鐘呢!」原來,靳馥恩故意諷刺她經常遲到。
「哦——這事我是真的感到汗顏啦。」俞靖笑得有些怪異,「不過比起你講電話的時間,我是小巫見大巫,一個禮拜加起來贏不了你一天啦。」這是事實,俞靖最氣一個討論被不斷打進來的電話分隔得斷斷續續,尤其是從靳馥恩講話的語氣里,就不難分辨電話的另一端是男是女。
扁是靠揣測,俞靖就常憋了一肚子氣。
無可否認的,俞靖對靳馥恩的確有著難以厘清的感覺,否則,她不會盼望著每一回和他的約會,雖然他們完全是談公事不談其他,但,她總貪求著他身上的古龍水所彌漫的溫存氣味。
是的,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就是她的初戀!只不過,初戀往往都會成過眼雲煙。
星期天,俞靖約好伍凌燕一起到莫煜家去串門子聊天,而這一回她可是保密到極點,沒讓其他三個女人來破壞她俞大姊處心積慮的心血——把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莫煜和一百七十分公高的伍凌燕送作堆。
「俞靖——你敢打我的主意?!」不知情的伍凌燕,在一見到莫煜時便恍然明白。
「呵——這俞大姊誰的主意不敢打?!連太歲頭上,她都敢大興土木呢!」莫煜是俞靖的「哥兒們」。
「死莫煜,連我也敢糗?敢情是太久沒教訓你了。」俞靖說罷,便順手抽出了一旁劍架的劍,俐落地朝莫煜而去!!
「鏘鏘——」莫煜也機伶,一個迅速便和迎面而來的劍對上了。
「俞靖——小心別傷了人家呀!」伍凌燕不知道俞靖和莫煜在學校就是這種玩法,只見俞靖招招凌厲,逼得莫煜步步後移。
「兄弟,你的劍法退步了喲!」俞靖嘲笑地說,並把莫煜手上的劍給挑落在地。
「那讓我領教領教吧!!」不知何時,靳馥恩竟然已經在一旁觀戰甚久了。曾經拿過無數次劍擊冠軍的他,自然也手癢了起來,遂拾起莫煜掉落在地的劍,當下就與有些錯愕的俞靖切磋起來。
靳馥恩的動作像豹,敏捷而輕巧,那柄細長的劍在他的手中有如一體般地揮刺游走,而此刻的他,身穿寬松的白色襯衫加緊身的黑色牛仔褲,那未上發油的及肩長發還些微散亂地垂在肩上,隨著劍法的前前後後,左右移動,俞靖眼中的靳馥恩儼然是古代的俠客翻版。
俞靖被一股突來的心悸分了心!一個失手就把手中的劍飛落在地。
「哇——漂亮極了!」真是吃里扒外,喊得最興奮的,竟是干坐在一旁的伍凌燕。
「是你的精神不夠集中,否則,我不見得會贏你。」靳馥恩在這短短的交手中,突然對俞靖產生了莫名的興趣,不僅僅是因為她卓越的劍術,而是她眉宇之間散發的一股巾幗英氣,把她那性格的五官襯托得格外清麗。
他直覺認為,他似乎曾見過如此熟悉的容顏!
「喂——靳馥恩,你真是天生的明星,有沒有興趣拍廣告?」原來,伍凌燕看中的是他的外表,恰巧這個月她正準備著春夏造型的發表會,而靳馥恩的落拓外型剛好符合她「新世紀壞男人」的主題。
「沒興趣。」靳馥恩一口回絕,順便瞄了伍凌燕一眼,「是你?!維納斯——」他睜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
「維納斯?!」莫煜一頭霧水。
而伍凌燕卻是受寵若驚地面泛紅暈一片,她說︰「你記得我?!」
早知如此,那夜的化裝舞會就由她親自上陣,也不必大費周章一番又繞回原點,原來?她伍凌燕扮的維納斯早讓靳馥恩擱在心上了。伍凌燕虛榮地朝俞靖眨了一眼。
俞靖不說話,只是心冷了半截。
「能不能告訴我——」靳馥恩的眼神有些急切,「那天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是誰?」
「哪個女孩呀?」伍凌燕反應不過來。
「就是那個戴呢帽、穿靴子的長發女孩呀?」
「她?!」伍凌燕這下子,完全清醒了,「她不就是——」她看向俞靖發白的臉。
「咳咳咳——」俞靖彎下腰,大咳特咳。
伍凌燕再笨,也懂得俞靖的暗示,便立刻腦筋急轉彎,「那女孩我們也不認識,只是恰巧在門口遇到就一起進來了。你找她做什麼?」伍凌燕想知道,那一夜俞靖打死也不說的後續情節。
靳馥恩不說話,只是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對莫煜說︰「你的線索查得怎麼樣了?」這才是今天靳馥恩造訪的主因。
「快了。」莫煜的眼神胸有成竹地瞟了俞靖一眼。
「喂!|那靳馥恩干嘛找人找那麼急呀?」待靳馥恩走後,伍凌燕迫不及地問著莫煜。
「心被偷了,能不急嗎?」莫煜言簡意賅。
「就那一夜,你就偷走他的心?!」伍凌燕咬著俞靖的耳根子,無法置信。
「偷心的不是我,是那位長發飄逸的美少女。」俞靖的感動帶點酸澀,她正和另一個自己吃著味呢!
靳馥恩畢竟還是有情的,俞靖忘不了那天靳馥恩詢問伍凌燕及莫煜時,映在神色中的落寞與思念。揣著這份心疼與依戀,俞靖日日夜夜都輾轉難眠,有好幾次,她甚至有向靳馥恩表明身分的沖動意念。
但,她不敢,她害怕看見他眼底難掩的失望,她要那份唯美的影像長存在他的心房,她更要那長發的俞靖佔住了靳馥恩心中最多的分量。
「那你干脆以長發的造型來重新吸引他。」伍凌燕是這麼建議俞靖。
「這已不是頭發長短的問題。」俞靖黯然地看著遠方,「他的心目中早已有個型,就像你們要我扮演的長發美女,可是——我不能騙他、也騙自己,我是俞靖,並不是那位縴弱可人的少女。」俞靖懂得,真愛是純粹到無半點雜質,更遑論是以矯作或欺瞞來達到目的。
這道深層的認知,反倒讓俞靖更釋懷!那天起,她開始用另外一種心情來看待靳馥恩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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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台北的天空密布烏雲。
「這是什麼意思?!」俞靖暴跳如雷,手里正拿著由靳馥恩辦公室傳回的意見卡,上面只有四個字——「狗屁不通」。
「俞姊,這靳氏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嘛!竟敢把我們花一個月擬出來的投資計畫批評得如此不堪。」
「狗屁不通?!」俞靖氣到兩眼發紅,「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隨即,她抱著桌上的計畫書,拿起皮包,直殺靳馥恩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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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姐——等一下,我們工程師有客人哪——」
「踫——」俞靖不顧阻攔地推了門,卻當場愣在原地——
李紫涓和靳馥恩倏地分開,但俞靖還是看見李紫涓的襯衫開了一半,而靳馥恩的臉頰及嘴唇有著朱紅的唇彩。
「對——對不起——」一時心慌,俞靖忘了她的興師問罪,便尷尬地急忙退出門外,撫著心口,腦中一片空白。
沒一會兒,門開了,李紫涓全身整齊地走了出來,並微笑地對俞靖說︰「俞小姐,靳先生說請你進去。」
「哦——謝謝——」俞靖的眼,還是不自主地瞟到李紫涓胸前的宏偉,而腦中則浮現靳馥恩的手是如何撫慰著那一排花扣下的軟綿。
走進辦公室的俞靖,看靳馥恩看得失了焦距一般。
「坐——」靳馥恩已坐回他辦公桌後的黑色皮椅上面,低著頭故意忙著桌上文件的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