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最後那段,靳馥恩究竟對你說了啥東西?」黃薇仙對每個細節都要翔實的記錄下來。
「他說——」頓了半晌,俞靖吞吞吐吐。因為她知道,只要照實一說,那她的底子就見光死了。
「好像是說——什麼來了?」這個包打听谷翠亭,還天生一副職業耳朵。
「哦——是——是他說——晚上到我房間來啊!」慌張之下,俞靖就撒了她自認為無傷大雅的謊。
「哇——」
扔下一竿子呆若木雞的女人,俞靖忍住爆笑的情緒,逕自走進正在拍賣的會場,見識見識何謂價值連城的古代寶貝。
「成交——」台下又一片掌聲如雷。
不過是張破凳子嘛,那值那麼多錢?站在最後面的俞靖聳聳肩,一副很不以為然的表情。
「喂——洗手間在哪裹?」不知何時,芬妮已經站到俞靖的身邊,態度高傲地問著身穿服務生制服的俞靖。
「洗手間!哦——從這兒出去向左轉,一直走就是了——」俞靖不露慍色地指示著,只不過,她指的地方是男用洗手間!剛好這層大會議室的樓面,男女用的廁所是隔在兩邊。
俞靖對著急急走出的芬妮背後,偷偷地扮了個鬼臉,正當得意之余,一回頭,就看見坐于前方的靳馥恩正轉過頭盯著她的臉——她那還沒解套的鬼臉。
「嗯哼——嗯——」好不容易撐著沒有表情的臉,轉回正前面,靳馥恩還是忍不住地悶笑了幾聲。
這女孩,似乎沒她外表般的楚楚可憐,有一剎那間,他更懷疑自己看到了這女孩淘氣、愛笑的容顏。
但,管他的,過了今晚,他與她就更不相干了,只是他實在很好奇,一會兒芬妮回來的臉會扭曲成什麼德行?
「接下來,是一塊有上千年歷史的古玉佩,色澤翠綠泛金,而且手工雕琢精細,僅僅一塊巴掌大的玉佩裹,竟刻有一百零八朵盛開的蓮花。現在開始出價——」主持人介紹著一只用紅木盒鋪黑絨布裝呈的綠色古玉。
在各式古董中,這塊古玉並不搶眼,但卻同時吸引住靳馥恩與俞靖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玉佩——應該是屬于我的!」站在後面的俞靖像被催眠般地喃喃自語。
「這玉佩——應該是我的!」而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的靳馥恩也如是肯定說著。
「一百萬——」
「一百五十萬——」
「一百七十萬——」
喊價聲,此起彼落!
不知怎地,一向對古董沒興趣的靳馥恩,竟對這一塊有些微破損的玉佩產生一股強烈的心悸,而這種帶著穿透性的情緒,卻是他三十四年來不曾經歷的震撼,為此,他不得不對這迎面來襲的感覺另眼相看,他不得不對這塊玉另眼相看!
「二百萬——」他舉起手,毫下猶豫地喊了。
全場一片愕然,對一塊玉佩而言,這價錢太高了。
「二百萬,第一次——」
「二百萬,第二次——」
「二百萬,第三次,成交——」
「他竟然會買下了那塊玉?」俞靖按著心口,無法置信。
是種巧合的驚愕,也是種欣慰的感覺,至少,這塊玉沒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但,靳馥恩不也是其他人之一嗎?她憑什麼把他歸類在己方?俞靖突然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可笑。
直到拍賣會曲終人散,走在往自己下榻的木屋路上,那只破舊卻精致的玉佩卻依舊盤據在俞靖的心口上,一股強烈的佔有欲結結實實地槌打著她的心房,要不是事出突然,她就算勒緊腰帶也要把那只玉佩給標下來。
「恩,用三百萬買個破東西你下覺得可惜?」就在這途中的花園內,傳出了芬妮嬌嗲的聲音。
「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再貴我都不眨一眼的。」靳馥恩的瀟灑也在他的話中表露無遺。
「哦——其實這塊玉看起來還滿漂亮的,就不知道你們中國古人拿它來作什麼用的?」
「訂情之物。」不加思考地,靳馥恩就月兌口而出了。
「真的?就像現代人送鑽戒?」從芬妮的口氣听來,她似乎有點興奮。
「我想,可能更慎重吧!有生生世世的意味。」靳馥恩也想不起自己這方面的想法是從那里得知的。
「恩——」芬妮的聲音更呢噥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愛我,這玉佩我會好好珍惜。」
什麼?他竟然要把玉佩送給那個有胸無腦的女人?
絕對不行!俞靖躲在一旁,就快要按捺不住了。
「喔——親愛的,我想你會錯意了,這玉佩不是送你的。」靳馥恩連拒絕都是溫柔的。
「什麼?那要給誰的?是李紫涓?還是若桑?」
想必芬妮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七竅生煙。
「不是——也不是她們。」逼語氣摻著笑。
「還有其他女人哪?」
「或許有一天吧!這玉佩該送給對我有特殊意義的人——」這話說得幾近喃喃自語。
看著芬妮負氣地扭頭離去,俞靖不禁暗自拍手叫好,而忘記了她原想和靳馥恩談判的事情。
她想要向靳馥恩買回那塊玉!
「奇怪!人呢?」才想起,而靳馥恩就已不見人影了。
要不——直接到他房裹去找他談仔細,否則,明天他可能就會離開這度假村,萬一,他又想不開,就順手把玉給了那些女人之一,那她俞靖想要回,可得要大費周章了。
但——她們這出戲碼怎麼辦?薇仙的研究報告怎麼辦?
唉呀!管不了那麼多!反正,她就以這身長發美女的模樣去找靳馥恩。這討價還價可能要花她一段時間,如此一來,那票看戲的女人一定會認為她俞靖的魅力不能輕忽,才這麼一眼,靳馥恩就輕易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想,這倒真的是一石二鳥之計,否則她還真下知道如何去圓自己剛才順口撒的謊言,而更重要的,就是她一定要拿到那塊玉佩。
至于,黃薇仙的實驗誤差……
「薇仙——為了面子與玉佩,我只好說抱歉了!」俞靖以歉疚的口吻喃喃低語。
俞靖在度假村的住處,是她大哥俞驥在結婚前所居住的海嘯樓獨棟木屋,剛好離靳馥恩的貴賓樓只隔了三棟木屋的距離。
「喂——你真的要去?」黃薇仙一副羊入虎口的表情。
「算了吧!俞靖,我們雖然不太相信你,但是我們也不想你去冒這個險哪!」沈婉容總算有點良心。
「這就叫做實驗精神哪!」俞靖對自己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有些心虛,「而且——我們只聊聊天。」
「蓋棉被純聊天?俞靖,我們其實是擔心要是以你這超齡的年紀還被騙,那多丟人現眼?」谷翠亭說話一向尖酸成性。
「放心吧!」換伍凌燕開口了,「我听說靳馥恩是個君子,只要咱們俞大小姐不偷襲人家,他應該是不會勉強她,再說俞靖的擊劍也拿過校際冠軍,就算要廝殺一場,她也不見得屈居下風啊!」伍凌燕的感覺較為敏銳,早在俞靖堅持要去見靳馥恩之時,她便隱隱約約感受到春心蕩漾的氣味了,更何況,她實在好奇「只換湯不換藥」的俞靖,能有多大突如其來的魅力。
「哎,統統回去睡覺!別忘了你們明天還要搭車回台北呢!一等實驗結果出來,我再仔細向各位報告,好不好?」俞靖匆忙地把這群上海嘯樓盤詰的姊妹們趕走,便開始盤算著如何對靳馥恩說明來意。
第二章
蓮蓬頭的水,恣意地沖刷著靳馥恩煩擾的心扉,好不容易送走了芬妮,他又被這安靜的夜挖空了思緒。
他最不喜歡卻無力回避的空虛,又毫無預警地攀上了他本就寂寞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