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怎樣?!」對他的問題,影蘭有些不解。
「那——你們——嗯,我的意思是——」他實在說不出。
看著他的神態,听著他的問題,影蘭心中生起了一石二鳥之計。
「我們誤會冰釋了,打算下個月舉行婚禮,所以,我真的也抽不出身忙其他事情。」影蘭不敢停頓地一口氣說著。
「這才是你打算退出的真正原因吧!」傅立航在愣了好久之後,在難掩失望地說著。
望著他黯然離去的身影,雖有不忍,但卻是必須。
回程的路上,影蘭順道停駐在她與以淳的無名湖畔,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習慣來此,對著湖面想著心事,只有來到這里,她才有一刻徹底的寧靜。
「小女孩——好久沒見著你羅。」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人緩緩地向影蘭走近。
「老婆婆,您好——」影蘭對眼前的這位陌生老人有些訝異。
「我沒想到我這陣子沒來這兒,你這小丫頭連長相都不大一樣了哩!真得女大十八變哪。」
八成是認錯人了!
「怎麼個不一樣?!老婆婆。」影蘭好玩地順口應著。
「現在的你看起來快樂多了,而且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像幾個月,哎——對了,是不是你的計劃成功了?」老人家抬著滿是皺紋的臉看著她。
「計劃?!」
「是呀!就是你在這哭得正傷心,而準備跳進湖里的那一次呀!讓我好說歹說地才止了你那傻念頭,臨走前,你還說要改變自己,教那不知好歹的未婚夫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嘻嘻——瞧你這樣子,想必把那人教訓得慘兮兮——」
這情節太過雷同,影蘭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只是老人家記性不行,也問不出當事人的名和姓,影蘭只得納悶地坐在湖邊排解著心中涌起的疑點。
不會吧!哪有這麼巧的事!
念頭才落,身後響起清脆的叫喚聲音——
「蘭姐——」
「巧眉?!你不是在天津,嗎?」影蘭無法置信地看著巧眉,高興地握住她的手。
「昨天晚上就到上海了,我爹剛好有會議,那我說什麼也得跟過來看看你,上一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和葛少爺的幫忙,不但救了巧眉一命,還讓我忍主歸宗,重享天倫之情,這份恩,巧眉永遠記在心頭。」今日的巧眉已是官家千金,與丫頭打扮的她儼然不能論比,穿著梳裝更添分貴氣。
「咱們是姐妹還說這些?怎樣,你那新爹待你如何?可有人欺負你?」
「沒有,我爹疼我都來不及,他老說要不是當年臨時出差到外地,也不會讓我們母女被大娘趕出去,還騙他說我娘得病死了,為此,他極力想彌補我。」巧眉的笑,看得出是真心。
「那就好——對了,你怎會知道我在這兒?」影蘭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怎麼不知道?以前我就會經常陪你來此,而這湖邊是你拜托老爺出錢整治的,你還私下敢名為‘隱蘭湖’,怎麼?!你還沒記起這些?」
隱蘭湖?!這是柳書縵的湖?!那方才——
「當初我是不是打算在此自殺?」她急切抓住巧眉的手問著。
「這——」
「是不是?!」
「嗯——蘭姐,不要再回憶了況且現在葛少爺對你可挺好的——」
他們都錯了!柳書縵根本不想死,甚至于她更打算重新規劃她的人生,只是,事與願違,在滿是「雄心壯志」的回家途中卻被一場意外的車禍給毀了。
所有的疑團,至此迎刃而解。
書縵的用意,是希望有人替她延續那未完成的心願,包括贏得尊嚴、活出自信,也包括擄獲葛以淳的心,澆熄尹紫蘿囂張跋扈的氣焰。
原來,在天津的最後一晚,影蘭的確是看見了柳書縵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揮手離去。
而書縵既走,那她與以淳之間就更無嫌隙了!影蘭不禁一陣清朗,笑意由心底直染上眼楮。
刺眼的火線驅走了滿室的晦暗。
這是哪里?!
白色的牆、白色的窗簾再配上濃厚刺鼻的消毒藥水味。
影蘭微睜的眼楮疑惑地搜尋這房里的一切。
突然間,房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家。
爺爺?!
原本還算健朗的爺爺,現在卻枯悴得令人難過,滿布愁容拖著佝僂的身子,黯然地走向窗邊放下窗簾。
影蘭想喊出聲卻是不听使喚地無可奈何,只能任憑眼淚不斷地由眼角滑落。
眼前風燭殘年的他,使影蘭想起了上海意氣風發的柳書嚴、季雪凝、還有葛以淳——
這下子,影蘭心頭更是一驚。
糟糕!!她是不是永遠回不去上海了?!這怎麼可以。
那以淳怎麼辦?她甚至連再見都沒說一句,她才剛要與他痛快地愛一場,她才好不容易擺月兌書縵的陰影,她才她才……她不能這樣離去。
亂了方寸的她,听見陣陣來自遙遠的敲門聲音。
「姐——姐——是我書屏。」
「進來。」驚醒的她,汗流浹背,又恐眼前一閃而失,連忙換敲門者入內。
「姐——抱歉,吵醒你,要不我一會兒再來。」書屏滿臉歉意地卻轉身離去。
「別走——書屏。」影蘭趕忙地坐起,說著︰「我不睡了,陪我聊聊,好嗎?」
此時的影蘭對任何人的及時出現,都感激涕零。
「姐——」書屏欲語還休地走到影蘭的床前,說︰「那天是我失了神智,才說出那樣惡毒的話,你別放在心里。」
對于書屏的友善,影蘭感到有些意外,自從那天在醫院起,至今也有四天了,一直避免與剛出院的書屏正面照會,深怕有刺激她的病情,不料是她今日欲出奇地主動來到影蘭的房里。
「你身子好些了嗎?」影蘭拍拍床沿,示意要書屏坐在她身邊。
「嗯——」書屏點點頭,看著影蘭說︰「姐,謝謝你的成全,為了這件事,你還對傅大哥編了個荒謬的理由,實在委屈你了。」
荒謬的理由?!影蘭以為自己沒听仔細。
「就是你要與葛以淳結婚的那樁事啊!哼!那公子才配不上你,任誰都知道這只是你賭口氣設的溫柔陷阱,才不是真心想同他在一起——」
「你怎會這般認為?」听著書屏的話,影蘭不禁心頭一驚。
「是尹紫蘿說的,她說你這一切只是為了要教訓葛以淳和她,但是,她不會在乎的,她還等著葛以淳回頭呢。」
尹紫蘿的用心可想而知,不解的是她怎麼會用此言論來反擊,書縵的想法,她是不可能知情的,更何況心高氣傲的她絕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
「算了,不談這些,你那話劇準備得怎樣了?就快比賽了。」影蘭轉個話題。
「我今天來就是想姐姐幫個忙——」書屏頓了一下,說︰「我想向姐姐借套禮服,就是那次你生日穿的那一套——」她有些吞吞吐吐。
「當然可以,不過,你不是也有些禮服嗎?怕我的衣服不合身。」
「不合身可以改,傅大哥一直認為你才是最佳女主角,所以我想到時給他個驚喜。」
「就為了這個原因?」影蘭對書屏的自卑,有份憐惜,更有種責任的心情。
「書屏,外在不是一切——」
「那是安慰認得謊言——」
「是不是謊言,就在你一念之間。」影蘭決心趁此機會疏導書屏的心結。
「我也努力過,卻換得嘲笑不屑。」她有些忿恨。
「那是你的立足點錯誤,導致方法不對,結果不對,倘若你真有心,不妨重新再來。」
書屏听此,不免動容,忙說︰「還請姐姐指引。」
「第一件事,你要把動機立得純正,古人說的那套‘女為悅已者容’已經是不合時宜了,咱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讓自己活得更有尊嚴更為快樂,記住這一點,不要再回頭走老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