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要走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沒道理他人在家,她離開時,卻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言先生。」她敲門叫他。
「什麼事?」他隔著門板問她,連門都不開,彌生表情一黯。
「我要走了。」
「嗯。」
「再見。」
而言慶瑞卻沒再應她一句。
彌生落漠地轉身,拖著行李離開。
喀啦、喀啦行李箱的輪子在地板上滑行,發出磨擦的聲音,那聲音漸行漸遠。
不一會兒,喀啦、喀啦——那聲音又折了回來。
「言先生。」彌生又敲了他的房門。
「什麼事?」言慶瑞的聲音一樣清冷。從他的聲音,彌生無法察覺他的想法。對于她的離去,他到底在不在乎?
深吸了口氣,彌生鼓起勇氣問他,「我可以進去嗎?」
言慶瑞沉默了半晌,心里百般不願在這個時候繼續跟彌生有所牽扯,但,從她的聲音,他清楚的了解說這句話時,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
順了她吧。言慶瑞告訴自己。
須臾,他站起身,走到門邊開門。
彌生昂臉看他。
他穿著一套休閑服,臉色顯得疲憊,頭發還亂糟糟的,一點精神都沒有。他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她如何能放心離開?言慶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雖開了門,但人卻當在門口,沒打算讓彌生進去。他開口問她。「做什麼?」為什麼又折了回來?
他口氣冷淡而生疏,這樣的口吻更加劃開兩人的距離,彌生始終沒辦法再親近他一小步。
但,她要離開了呀!他為什麼還能用如此無動于衷的口氣跟她說話?對于他的冷淡,彌生頓時失去勇氣。
懊不該說呢?
說吧!方彌生,你再不說,便永遠沒機會了。
彌生眨了眨眼,把奪眶的眼淚給吞回去,她再度昂起臉,硬擠出笑容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勉強而生硬,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難看。
她只知道她再不說,那麼她便要錯失機會。彌生鼓起最大的勇氣要求他,「陪我一個晚上,就像普通情侶那樣。」她想跟他手牽手、吃飯、看電影,或是什麼都不做,總之什麼都好,她想成為他一夜的情人。
「可以嗎?」彌生顫抖著嗓音問,又怕他拒絕,所以急急的補述。「只要一個晚上就好,過了這個晚上,從此之後我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
用一個晚上換他下半輩子的清靜,他劃得來的。
言慶瑞冷眼看著彌生的急切。
「你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意義。」
「之于我而言,有的。」只要能讓她被他像情人那樣寵愛一整夜,那便是最大的意義了。
彌生的眼楮仿佛會說話,它真實的道出主人的期盼與心願,而言慶瑞的鐵石心腸竟被這樣的目光給打碎,他被說服了。
「你等我。」
他當著她的面把門關上,而彌生就像十七、八歲的小女生那樣,因為白馬王子答應了約會,使她的一顆心卜通卜通地雀躍著,直到他出來,彌生滿足的笑了,因為為了她,他費心打扮。
他就像她的白馬王子。
「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真好看?」彌生又笑又哭,早知道他這麼好說話,那麼剛剛她該要求他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去愛他。
你能不能愛我?
彌生好想這麼問,但她怕問了,她連一夜的幸福都沒有了。
見到她哭,言慶瑞將手帕覆在她臉上。
別哭了,他想這麼說,但,安慰人的話,他從沒說過,一句話梗在喉嚨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最後他越過彌生的身子,率先走出房間。
「你想去哪?」
「隨便。」其實,她想說她想去有他在的地方。
「方彌生。」
「是。」
「是你說要約會的。」
「是。」
「所以別給我隨便這種答案。」
「哦。」彌生受了教,頭垂了下去。她這樣,像是他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把她的情緒打進地獄里。
言慶瑞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女人,因為她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讓一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人手足無措。
「去哪?」他再問一次。她想要的約會,究竟是什麼模樣,只要她講清楚,他全都照做。
「去吃飯。」
這簡單。言慶瑞點頭,拿了車鑰匙就往外頭走。
彌生在後頭急急的追著,並告訴他,「你得先去訂餐廳,我要一個美麗的約會,你要包下整間餐廳,在桌上放一朵紅玫瑰……」
言慶瑞停下腳步,轉頭瞪著她看。
彌生知道他在生氣,知道他認為她得寸進尺,但這是她的心願,「我只有這一夜了。」她想單獨的擁有他一夜,不想讓閑雜人等參與她與他的兩人世界。「你不能順著我嗎?」她水汪汪的眼楮望著他。
言慶瑞不知道她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能隨時說哭就哭。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順著她吧,她說過了,她只有這一夜可以放肆。
「我知道了。」他想,他終于明白她腦中所謂的浪漫是怎麼樣的一個模式。
總之把電視、電影上演的那一套全套用上,就應該沒錯了。
「你在家里等我。」他出去張羅她所謂的浪漫。
言慶瑞拿著外套就要往外走,但彌生卻急急的拉住他。
他回過頭,她什麼話都沒說,但他卻懂她眼中的遲疑與驚慌代表著什麼。「我會回來履行我的承諾,這一夜是屬于你的,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打碎你的夢;你在這等我,我會回來接你。」言慶瑞向她保證,而彌生選擇相信他,因為今夜,他是她的男主角、他是她的白馬王子,她什麼都听他的。
「嗯。」她微笑並點了點頭,放手讓他離開。
彌生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待她的王子騎著白馬來。
言慶瑞快步的走了出去,他邊往車庫走邊打電話給他的機要秘書。
「張秘書。」
「是。」張秘書在下班時刻接到老板的電話,頓時正襟危坐,以為老板這個時候打電話找她是發生了什麼事。
「幫我找間情調浪漫的餐廳包下它。」他有好幾年沒真正地談戀愛了,現在年輕人談情說愛都到什麼地方,他根本毫無頭緒。
「啊?!」張秘書以為自己听錯了。訂餐廳,還要有情調的?!老板沒說錯吧?
「還有,把你腦子里所有浪漫的約會情節寫下來,傳送到我的PDA。」
「什麼!」正在吃飯的張秘書更是驚訝地放下碗筷。
老板到底在說什麼?
「就這樣了,我等你。」喀啦一聲,言慶瑞掛斷電話,把所有的難題全丟給他的秘書。
張秘書的腦子空白了三秒鐘。
約會!
浪漫情節!
老板想干嗎?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談戀愛了,腦子里怎麼生得出所謂的浪漫。
「小隻!」張秘書趕緊找救火隊。
「干嗎?」女兒小隻抬起頭來。
「去把你房里的小說、漫畫全都搬出來。」
「媽,你要看小說、漫畫哦?」
「不是,我是想談戀愛。」
「什麼?!」這會兒換張秘書的老公吃驚了,老婆想談戀愛,跟誰啊?
「哎呀!沒空跟你們解釋這麼多,小隻,快去把你房里的小說、漫畫全都拿出來。」她決定來個大惡補,就不曉得來不來得及了?
第八章
半個小時之後,張秘書帶著服飾店的老板及專櫃人員匆匆趕到老板住處。
叮咚、叮咚——
門鈴響,彌生趕緊跑去開門,一個看起來精明能干的女人領著一男一女站在門外。
「方小姐嗎?」
「我是。」
「我是言先生的機要秘書,敝姓張,這是我的名片。」張秘書將名片遞上去。「是言先生讓我來的。」
「哦。」彌生移開身子,讓他們進來,卻發現他們還帶了一大堆衣服及配件,那數量之多,像是要在這辦服裝展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