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夏天,因為有陸家的支持還有阿寬的幫忙,她才能心無旁騖地考上一所高中補校。
從此之後她的生活變得更為忙碌,白天上班、晚上上課,生活被填得滿滿的,等她停下來喘口氣,回頭看時,才發現她住進陸家竟已不知不覺的過了四年。
小隻果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大部分的事都能自己處理得很好,不需要假手他人。
她也已經從高中補校畢業,並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似乎再也沒什麼可以絆住她的腳步,而當初帶給她這一切的人卻要離家去當兵了。
那一天,陸實寬將頭發剔掉,理了小平頭回來,他背著陽光,站得直挺挺的,已有幾分軍人模樣。
她這才驚覺,他們將有兩年的時間不能常見面,她頓時覺得心慌意亂,也才發現他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
到了陸實寬正式入伍那天。
小隻果直哭著要他抱抱,不讓他走,她真羨慕女兒,可以如此直接哭喊的叫他別走。
陸實寬抱著小隻果,親親她的臉頰,要她別哭。「我是去當兵,又不是永遠都不回來了,更何況你可以跟爺爺、女乃女乃來看我,我們可以在軍營里面野餐。」
「可是人家要是有功課不會寫,怎麼辦?」小隻果依舊不依的耍任性。
「爾敬可以教你啊。」
「我不要他教,他那麼壞,而且還對我好凶。」扁著嘴,滿臉的委屈,她跟爾敬從小就不對盤。
她覺得爾敬壞,爾敬覺得她是愛哭鬼,但,要不是他欺負她,她才不會那麼愛哭。
「好好好,不叫爾敬教,叫媽咪教你。」
「可是媽咪很忙、很忙。」
事實上這些年來,小隻果跟陸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比跟符敏敏在一起的時間來得長,對于小隻果而言,陸家人是比媽咪還親的親人,而陸實寬更是她最依賴的人。
「嗚……」想到這,小隻果哭得更凶了。「人家不要你走啦!」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不讓他上火車。
看到女兒把他筆挺的衣服扯得縐巴巴的,符敏敏硬是把女兒給抱了下來,要她別那麼愛哭。
小隻果哭著拼命想掙開媽咪的懷抱,「我要跟阿寬去當兵。」
「不行。」符敏敏生氣地吼著。
苞陸實寬分離,傷心難過的不只有她,為什麼她會變得此如無理取鬧,一點也不可愛。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討厭!」
「你才討厭。」小隻果哭著反駁。她最討厭媽咪了,如果阿寬走了,這個家就再也沒人會疼她、寵她了。嗚……
小隻果哭著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一旁的于秀芬則勸她別對孩子那麼凶,「她還小嘛。」
「對啊,而且她一向黏阿寬黏得緊,阿寬一下子要離開她了,會傷心難過也是理所當然的。」陸爸爸也附和著。
他早把符敏敏當成女兒,把小隻果當成自己的孫女,這會女兒罵孫女,他兩邊都心疼,相對自己的兒子要去當兵,他還沒那麼多的感傷。
陸實寬看小隻果哭得那麼傷心,便伸手要抱她、哄她,而符敏敏看到,立即擋在面前不讓他抱。
「敏敏……」他看著她,不懂她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怪,對小隻果特別嚴刻。小隻果還是小孩子,對于親人要遠行,而她不能跟,她難免會傷心、哭鬧。
「你別這樣。」
「別哪樣?」
「你讓我抱抱她、哄哄她。」
「然後呢?」符敏敏橫眉豎眼地回問他。
「然後……」他怔愣住。這事哪有什麼然後啊?「然後我就去當兵,而小隻果就跟著你們大伙一起回去。」
「要是她不肯,又哭了呢?」她直盯著他,「你是不是又要抱抱她、哄哄她?如此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她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她現在都可以耍賴,吵成這副德行,你怎麼知道你抱抱她、哄哄她之後,她就會乖了?要是她得寸進尺,要你跟她回家,那你怎麼辦?」符敏敏問得他啞口無言。
她看出他的無措,把他趕上車,自己則拉著小隻果的手,硬拖著她離開。
「我不要、我不要……」小隻果賴在地上死都不起來。「阿寬救救我……」她哭著求救。
陸實寬也想救她啊,但敏敏的表情那麼回,他根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怕自己若是輕舉妄動,小隻果就要遭殃了。
符敏敏一路把女兒拖到車站外去,也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一到了停車場,找到車子,便把女兒丟上車。
一上車,小隻果馬上要從另一邊溜走,她眼明手快的拉住女兒的腳,把她拖回來。
小隻果踢她、說她壞,符敏敏也不管,她讓女兒踢傷了臉,霎時眼淚奪眶而出,哭了。
淚水落在沒人看到的地方。
第五章
陸實寬去當兵之後,小隻果就跟她媽咪冷戰,母女倆足足有一整個禮拜的時間沒見面,直到禮拜天,小隻果悲傷的臉蛋終于有了笑容,因為爺爺、女乃女乃要帶她去見阿寬。
禮拜六晚上,她自己刷好牙、洗完臉,七點不到就上床睡覺了,希望第二天能起個大早,搭火車去兵營看阿寬。
符敏敏也想跟著大伙一起去,但是她不行,因為星期天她得趕篇報告,下午還有件Case要談。
從事保險業務就是這樣,時間永遠不是她能掌控的,所以她能為陸實寬做的,也只有在當天起個大早,幫他做他愛吃的壽司和春卷,因為春卷放久了會生水,所以她特地放進油鍋里炸過。
苞他生活了四年,兩人雖沒能激起什麼愛的火花,但是對于他的喜惡,將敏敏心里有十成的把握。
忙了三個小時,愛心便當完成,剛好趕上大伙起床的時間。
「哇,壽司耶!」
「哇,春卷耶!」
小隻果圍著桌子團團轉,美食當前一下子就忘了她跟她媽咪還在冷戰。小手一拈,一口壽司便落進她口里。
陸爾敬出來,走進廚房恰好看到,很不屑地說了句,「沒家教。」
「你在說誰?」
「除了你還會有誰?」
「陸爾敬!」
「干嘛?」
兩個小家伙又斗上。天吶,現在才剛天亮耶!陸以仕心里直呼受不了。
一旁的于秀芬見狀便開口,「誰吵,誰就不許去軍營看阿寬。」
「哼,不去就不去,誰希罕啊。」陸爾敬冷哼一聲,反正他本來就不想去,而那個很在乎、很希罕的人早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吃著她的早餐了。
☆☆☆
連續幾個禮拜,符敏敏都沒機會跟著大伙一起去看陸實寬,等到她有空的時候,他入伍都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天她興致勃勃的起了個大早,準備了一大堆食物打算去看陸實寬,但是早上八點過去,大伙還是沒有起床。
于是她又開始忙著準備餐後水果。
她不僅切西瓜、帶水梨,還把他愛吃的榴蓮剝好、密封好。
再看看時間,都已經九點了,還是沒人起來。
那再等等好了,于是一個鐘頭過去、兩個鐘頭過去……
十一點鐘,大伙總算陸續的起來了。
首先是陸以仕揉著睡眼惺松的眼跟符敏敏道早。
苞著出來的于秀芬看到桌上備著的早餐驚呼,「怎麼今天早上吃這麼好啊?」
符敏敏微笑著說︰「今天不是要去阿寬那兒嗎?」
「沒有啊!這禮拜不去了。」
「為什麼?」符敏敏大失所望。
「軍營里很無聊,車途又遠,而且阿寬都那麼大的人了,應該能自己照顧自己。」
時間一久,大伙對懇親會已經提不起興趣,那、那小隻果呢?「你也不去看阿寬了嗎?」
「不去了。」小隻果嘴里叼著一片吐司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