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還異想天開的說︰「要是真忙不過來,那老板他們一家子都很閑啊。」
方家若一驚。「妳想干什麼?」他眼皮直跳。
文舒則是笑得賊賊的,她眨巴著眼,笑著昂起臉來看他,「如果叫老板當跑腿,老板娘去洗碗,而老板娘的娘去掃地當打雜的,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哦?」
她開始想那個畫面,呵呵——光是用想的就已經很爽了。
而看她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方家若忍不住替她操心。
其實他真正心煩的是,如果他不在了,那她怎麼辦?他不會一輩子都是這副不知是死是活的模樣,最後總會有個定數,如果他是生,那事情倒還好辦,但如果是死呢?
想到這,方家若的表情終不見開朗的跡象。
第六章
文舒一直覺得方家若很怪,而且怪得很離譜,以前他總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忙著逗她開心,現在則是成天眉頭打了好幾十個死結,像是別人欠他債一樣。
他怎麼了?
她偷偷的打量那個在她面前晃過,卻沒看到她人的方家若。他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神情很憂郁,發生什麼事了?
她偷偷的跟在他後頭,隨他晃呀晃的,直到他在一個病房前停下來,兩個眼楮瞪得直直的。
他是在看什麼?
文舒伸長脖子看,喝!「那是你嘛。」病房里躺著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男孩。她像只小跳蚤似的跑進去,方家若拉都拉不住。
她上上下下的瞧著躺在病床上的他,覺得他過得還不錯嘛。「住的是頭等病房,環境看起來滿好的,看來你家人對你不錯,只是——」她東張西望。
「妳在找什麼?」
「你家人呢?怎麼沒看到他們?」她心想家若表情那麼憂郁。肯定是擔心家人為他的病情著急,所以她打算豁出去,冒著被當成神經病的危險,當他跟他家人的媒介,替他告訴他們,他很好。
怎麼樣,她對他夠好、夠有義氣了是不是?
「我沒告訴妳嗎?我爸媽在十年前相繼去世。」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听在文舒耳里卻是青天霹靂般的震撼。
他爸媽怎麼可能死了?他看起來不像是沒人照顧的樣子。
「關伯伯對我很好。」方家若看得出她眼里的不解,開口替她厘清疑惑。
必伯伯?「關景諒的父親?」
「嗯。」他點頭。「尤其這次出車禍,關伯伯一直認為是關大哥的錯,要不是關大哥酒後駕車又跑給警車追,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件事故;再加上當年我父母親是以托孤的方式把我托給關伯伯,所以發生這種事,他就更內疚了。」
「唔……」看來關景諒的父親還真是有情有義的人,對一個佣人的兒子竟然可以關照到這種程度,不過,照家若這麼說來——
他放在她那邊的錢跟提款卡根本從沒打算要要回去。
他一開始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把自己的家當全交給她!這也就是他近來為什麼愈來愈不開心的原因,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清醒是不是?
可惡,他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要是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活不了了,還有誰可以救他?!
「你這個笨蛋,干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住在這麼好的病房,又有這麼先進的醫療設備,你不是說你的關伯伯對你很好嗎?那麼關景諒有的,你一定有,他絕不會放棄你,你放心好了。」
文舒像是在鼓勵他,其實是在告訴自己,她絕不會讓家若就這樣死掉。
「小姐,妳在這里干什麼?」一位護士走進來。剛剛她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個人在這自言自語,樣子看起來像是神經不太正常,她怕會危害到病人,于是進來看一看。
文舒看到她像是找到罪魁禍首一樣,馬上上前質問她,「妳是他的看護是不是?妳這個人怎麼這樣子,不盡責任還到處亂跑。」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人罵一頓。
護士翻了個白眼,叫道︰「小姐,我不是他的看護,我是這里的護士。」
不是看護?
文舒頓時氣焰少了一半,心虛了一下,但很快的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護士也一樣啦,你們應該派個人隨時來看看他,要不然他突然醒過來要喝水怎麼辦?你們在他身上弄這麼多線和管子,他要活動也難,你們又沒個人在,還有——」
她說了這麼多,口水到處亂噴,還不口渴?護士覺得文舒真是個奇葩,而這種狀況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懶得再理文舒,心想,她鐵定不會危害病人,于是頭回也不回的趕緊走人。
「嘿,我話還沒說完耶,妳怎麼就走了?」文舒問向跑得像飛的一樣的護士。
她正想追上去,但方家若叫她別追了。「她都說她不是看護了,她還有她的工作要忙,妳叫她做什麼?」
「叫她陪你講話啊。」文舒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她是心疼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沒有人陪他。難怪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不管她臉色多難看,給他多少氣受,他也要死纏著她不放。
今天要是易地而處,換她是沒人陪的躺在病床上,她也會無聊、孤單,她就是體諒他的處境,才會對護士生氣嘛。
mpanel(1);
她的心意,其實方家若都懂。
唉,他嘆了口氣,指著躺在床上動都不動的自己,「妳看我那個樣子,要她陪我的肉身講話豈不是無聊死了。」就連他自己坐在病床前看自己,都覺得實在悶,所以他才一天到晚四處游蕩,不願待在病房里。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多跟你說話,多刺激你嘛。」她覺得家若的狀況極有可能好轉,因為電視、電影都是這樣演的,文舒想了想,最後決定。「以後我要是有空,就來你這多走走。」
「妳來干麼?」
「來看你啊,你干麼這麼驚訝?我們是朋友,我多來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你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她拍拍他的肩,叫他安啦、安啦。
***
從那天起,文舒真的只要有空就會跑去方家若的病房跟他的肉身哈拉,基本上方家若覺得她是多此一舉,因為她陪他的靈魂說話,不是比陪他的肉身有趣嗎?她干麼舍靈魂屈就于他的肉身。
文舒說他不懂,還說電視都是這樣演的,所以她照做就對了。
總之,不管他如何勸,她還是每天都來,而且有時候踫到看護,還會把人家數落一頓,說看護不盡責,甚至警告人家要是再這樣,就要跟老板告狀,讓她吃不了兜著走,最後那個看護受不了文舒的嘮叨,自動請辭不做了。
「怎麼辦?」這下子他真成了孤兒,沒人管了,方家若開始擔心他的未來。
文舒卻拍拍胸脯說不要緊。「有我在,我幫你。」
看她說得那麼有自信,方家若一陣無力,他忍不住問她,「妳能幫我什麼?」
「當你的看護啊。」她說得自信滿滿,他卻差點暈倒。
「妳知道看護要做什麼嗎?」
「這還不簡單,無非就是跟你說話、照顧你,看看你的點滴還有多少,要不要叫護士來幫你換諸如此類的嗎?」
這些事對她而言是小Case啦,媽媽的身體有時也會出問題,所以當看護她有經驗。
「妳很有經驗是嗎?」方家若根本就是用鼻子噴氣。她把看護的工作想得太輕松、太容易了。
「喝!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文舒不服氣。「我絕對可以勝任。」
「我不是瞧不起妳,而是妳根本忘了一項最重要的工作。」
「什麼?」她不恥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