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伯父被貶崖州之後,我便四處活動,希望可以幫助伯父東山再起,想不到竟從你這里找到了突破之口。」
「你真的是想幫李德裕?」龍震揚眼閃精光,「我听聞,他現在重病纏身,命不久矣,你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打著他的旗號,為自己的謀反籌畫吧?」
「呵,隨你怎麼說,總之,現在遺詔在我手中,一場腥風血雨恐怕要來了。風水輪流轉,該換人掌權了。」
「你在我酒里下了藥?」
「虎爺,別擔心,只是蒙漢藥,傷不了你的身。念在這兩年你待我甚好的情份上,我不殺你。」
「哼,說得好听,不過是要我當你的代罪羔羊罷了,畢竟遺詔是從我這兒遺失的,皇上會認定是我監守自盜。」
「看來虎爺您沒有完全醉。」
「桃穎也是你派來的?」
「沒錯,她從前是我伯父府中的舞姬。」
「既然你已經在我身邊臥底,為何還要派她來?何必多此一舉?」
「話不是這樣說的,以我一人之力,恐怕很難左右你,畢竟我只是小小奴僕;而她,若得寵,便可在這龍府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半年前,我听說撲螢仕女圖重現人間,被風顯博購得,而你打算花大錢要讓風顯博轉手,我便派她接近你,以便在你買到畫後,設法偷出來。」
「那你為何要殺她,嫁禍紫虞?」
「虎爺,這就要怪您了。宣宗叫你進京,你為何不去?我本想趁你送遺詔入京途中,奪了東西便走人,可惜你為了風紫虞,居然連皇命也不顧!」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就陷害紫虞,我救妻心切,這回一定會親自進京。而你,便可以探知遺詔的下落。」
「沒錯,你藏東西很有一手,我在這府里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原來,就在這舊墊子里。」李宣織仰天長笑,「我埋伏這麼久,終于得償所頤。」
「府里侍衛眾多,你以為自己可以月兌身嗎?」
「虎爺,你那幫侍衛,剛才與我喝酒來著,現在也都已經無法行動了,就像您一樣。」李宣織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是嗎?」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很有威儀的聲音。
李宣織一怔,回眸望去。
只見漆黑的夜里,忽然燃起眾多燈火,院中霎時一片通明。
他听到整齊的腳步聲,細碎有力地從遠處一路奔來,很快把這屋子團團圍住。
金盔鐵甲的護衛中,一名身著黃衫的男子緩緩邁進門來。
男子三十多歲,面相溫和,仿佛普通讀書人,氣質儒雅,但是在眉宇之間,又閃爍著一股凌厲的氣魄,讓人望而生畏。
「龍府的侍衛或許已被你下藥撂倒,可我帶來的人,卻會讓你插翼也難飛!」男子對李宣織笑道。
「你……」李宣織身子微顫,「你是誰?」
「說起來,咱們也算本家,我也姓李。」男子語氣平和,不怒而威。
「臣參見皇上。」龍震揚在一旁道。
「不必跪拜了。」宣宗朝隨身太監使一個眼色,馬上有人把踉踉蹌蹌的龍震揚一把扶住。
「皇、皇上?」李宣織大吃一驚。
「沒錯,震揚是沒進京,可他寫了封信,問我是否可以親自前來見他。」宣宗搖頭,「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敢如此指使聯。」
「臣該死。」龍震揚垂眸請罪。
「以後再治你的罪!」宣宗笑道。
「你們……」李宣織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掉入了對方的布局中,他難以置信地大叫,「我不懂,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綻?」
「應該說你一直掩飾得很好,」龍震揚為他解答,「這兩年來,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人,從沒懷疑過。不像桃穎,自她接近我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不信任她。」
「可……」
「可你還是百密一疏,讓我猜到你就是殺害桃穎的凶手。」
「沒道理……」李宣織搖頭,「那件事,我做得天衣無縫。」
「你沒注意到,桃穎臨死之前,撕下了你的衣角。」
李宣織凝眸。沒錯,那賤人倒在地上時,曾經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角,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逼得他狠狠地踢了尸體一腳,才讓她松開。
「我與夏知府驗尸時,發現了她手里的那塊碎布。要知道,龍府的衣料都是特別訂制的,一般市面上買不到。」他做事向來細心,尤其事關心愛的人,更是努力要證明紫虞的清白。
「可龍府這麼多人,為什麼懷疑是我?」
「因為尸體是在紫虞家發現的。」
「那又怎樣?」
「尸體草草掩埋在東牆之下,那兒是進出風府的必經之地,凶手把尸體埋在那兒,其實是想讓人早點發現。」
「那又怎能證明凶手是我?」
「這便說明凶手其實很了解風府的地形情況。」
李宣織一怔。
「而咱們府中去過風府的人,只有你一個!」龍震揚與他四目相對。
被炯目瞪著,泄氣的他,垂下雙肩。原以為要翻身了,如今大勢已去。
「本來我只是懷疑,並沒有實際證據,畢竟可能有人想嫁禍于我龍府,而且風府防衛不嚴,夜行人一個來去,亦可以探清地形;但今晚你自己跳了出來,也用不著我再去找什麼證據了。」
李宣織身子一軟,再也說不出話來。御前侍衛即刻上前,將他拖了下去。
「你不為官真是可惜,」宣宗對龍震揚笑道︰「否則派你到刑部任職,倒可多破幾個案子。」
「謝皇上,不過臣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龍震揚恭敬地回答。
「呵呵,妻子要離你而去,還叫好?」眉一挑,宣宗笑道。
「皇上……您听說了?」
「如果單是為了那遺詔,恐怕朕就不會親自來了,不過,事關你的終生幸福,朕不得不過問啊。」
向來聰明的龍震揚此刻露出迷惑的神色。
「願意照朕的旨意去做嗎?保你們夫妻和好如初!」宣宗自信滿滿。
此刻別說是聖旨,就算是胡說八道、欺瞞詐騙,他也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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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置身獄中,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害怕。
這些日子,什麼大風大浪她都見識了,心傷透了,淚流干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大不了判她一死。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死更輕松簡單的事嗎?
只是……模模小骯,她掛心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孩子的父親沒有來看她,一次也沒有。
呵,想那日跪在雨中求她原諒的痴情男子,原來只是如此而已,他所謂的深愛,不過是愜意時的消遣,一旦大難臨頭,便各自飛。
鐺──
有人掌著燈,牢門忽然打開,金石之聲在這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紫虞詫異地站起來,不知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來。
她以為是瑞兒,可這一次,卻邁進一個身著黃衫的男子,滿臉溫和的微笑。
男子身後,赫然跟著夏知府,還有一眾鎧甲閃亮的護衛。
「紫虞是吧?」黃衫男子和藹地道︰「我是來代震揚接你出去的。」
「您是……」瞧那器宇不凡的模樣,她猜到來者絕非平凡百姓。
「說起來,我就像震揚的父親一樣。」
話音剛落,機靈的她便「啊」的一聲,驚愕之中立刻跪下。「皇上,您是皇上!」
「你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宣宗親手將她扶起,「車馬已經備好,咱們快離開這鬼地方吧!」
「那麼,桃穎之事……」紫虞望向夏知府。
「已經抓到真正凶手了。」夏知府討好地笑說。
這麼說,真相大白了?可震揚呢?皇上親自來接她出獄,震揚怎麼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