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微抬著下顎,將內心勃發的戰斗力一並目光射出。
他笑了,不著痕跡的笑了,就像從前那樣,好象在心里默默竊笑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讓古意映很不舒服。
「哎唷,經理,你怎麼到現在杯子還是滿滿的?」一個女業務大發嬌嗔的嚷。
「抱歉,我不喝酒的。」魯覺民淡淡說著,順勢把酒杯推了開。
「啥,不喝酒?經理竟然不喝酒?」
「不喝酒的人竟然也會在我們公司工作?」
「哇,好特別唷……」
只見那群臉上寫滿愛慕的女性同胞,又開始詫異的交頭接耳起來。
冷冷的言語響起,「妙了,從事洋酒代理工作,你卻滴酒不沾,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熟悉一支酒的味道和屬性,你如何決定代理與否,又如何說服消費者信任你的推薦跟選擇?我開始替董事長聘用你的決定感到憂心仲仲。」隔著長桌,古意映銳利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眼底的閃爍彷佛是踩住了他的痛腳似的微微竊喜。
歡樂的氣氛戛然停止,大家把目光平均分給古意映和魯覺民,揣測著這兩人的互動。
魯覺民不惱也不火,嘴角始終維持著一抹弧度,紳士般的微笑。
「你的酒量很好嗎?」他問。
「稱不上海量,但是絕對能沾上那麼一滴。」她挑釁的回話。
魯覺民又沉默了,一逕的望著對面的她。
懊死,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一直望著她?古意映不想因為回避而被當作心虛,可是見他一臉自信從容,她就打從心里不快。
「這是我的原則,提出來跟大家分享。」他挺起身子,目光凝視著一桌之遙的古意映,「賣酒不一定要喝酒,品酒不是要酗酒,就因為從事代理工作,我更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我的味蕾和嗅覺,我只在工作的時間品酒,用最敏銳的味蕾和嗅覺挑選出一流的佳釀,這是我對工作的尊重。美酒跟女人一樣,淺嘗即止,這樣才能永遠確保最美麗的風味。」
「經理,那你酒量到底如何?代理權又怎麼爭取的?這些我都好好奇唷。」一名同仁嬌聲問。
他的眼神掠過一絲挑釁,回以古意映,「代理權是用智能爭取的,不是用喝酒爭取的,如果我們自己把酒都喝光了,那消費者還喝什麼?我們是代理商,不是開酒家討生活的八大行業。」
魯覺民的一番話讓在場的女同事紛紛崇拜得五體投地,對他的人生哲學、女人與美酒的論調嘖嘖稱奇。
而一旁的古意映則氣得差點吐血,抓起酒杯一杯又一杯的狠狠飲個涓滴不剩。
狽屁!什麼我們是代理商,不是開酒家的,講得好象她是酒家女,這些工作的成果全都是她倚門賣笑得來的,她倒要看看他將來如何跟下游的盤商搏感情,光會把姿態擺那麼高,當心哪天跌個狗吃屎!
一杯又一杯,喝下去的全是對他的不滿和反感,久別重逢,這個梁子算是見面禮了。
「意映……」陳珊珊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意映很少這樣喝酒的,對于美酒,她總是用一種尊崇又敬重的心態去品味,可是她今天卻失控的把酒當開水牛飲起來。
難不成……陳珊珊看看古意映又望望魯覺民,把心里的疑問強行壓下。
大快朵頤了一番之後,大伙兒還吆喝著要續攤,魯覺民卻主動打住。
「來日方長,多的是機會,明天大家還要上班,迎新餐會就到此為止,等我們拿下了義大利方面的代理權,再徹底瘋狂的慶祝吧,」
「喔,那好吧,經理,屆時你可要請客嘍!」一名同仁慫恿著。
「當然,沒問題。」他慨然允諾。
「那就到此為止吧!對了,經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身材婀娜的女同事主動獻殷勤。
「不,應該是我送經理一程。」
「我啦!我技術比較好。」
一群女人又開始僵持不下……
迸意映不理睬那些煩人的爭先恐後,逕自轉身離開。
「意映,等等我。」陳珊珊見狀連忙跟上前去。
迸意映憤怒的步伐伴隨著堅定的思考。
這又是該死的宿命惹的禍,恨不得千方百計要遠離的人,卻總是會陰錯陽差的出現在生命里,她這回不敢再小覷命運,但是,並不代表她要屈服,她還是會堅持她的抗爭!
「意映,你怎麼回去?」
「當然是開車呀!」她指著前方馬路邊的停車格,「我車停在那邊,你呢?怎回去?」
陳珊珊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可是你不是喝了不少酒?」
她望著陳珊珊揶揄,「難不成你這左右不分的家伙要來幫我開車?總還是得開回去啊!不然明天怎上班?放心,我還清醒。」她伸手在皮包里掏找著鑰匙。
奇怪,鑰匙呢?怎找不到……
「還是我幫你叫輛計程車吧!」喝酒不打緊,重要的是她現在情緒不穩定,陳珊珊覺得不放心。
「不用啦,我可以開車的,別擔心我,你先走吧!」
「可是……」
「甭可是了,快回去,明天還要上班呢!」
打發了陳珊珊,古意映努力的在包包里找尋她掛著紫色小葡萄的俏皮鑰匙。怪了,明明方才還有看見的,怎麼現在就找不到了?
忽地,低沉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伴隨著金屬被拋擲的聲響,「在找這個嗎?」
迸意映猛地回頭,發現竟然是魯覺民。手心里被他反復拋擲的,不就是她的紫葡萄鑰匙嗎?
她直覺伸手要拿回,他卻搶先一步將手掌收握。
「送我一程吧!」魯覺民靠在車旁說。
「我?為什麼?」她感到訝異。為什麼她得負責送他回家?
「因為我沒車。」他說得理所當然。
「多的是想送你一程的人,但不包括我,請把車鑰匙還我。」她努力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
「方才你大意的把鑰匙擱在結帳櫃台,是我好心幫你拿來,光沖著這一點,麻煩你送我一程應該不為過吧?」他閑適的耍玩著那串水晶紫葡萄。
「你難道不怕我喝酒駕車會出事嗎?到時候我賠了車子不打緊,你賠的可是人命。」古意映極盡恐嚇之能事。
魯覺民眉一挑,「這麼危險,所以更沒道理讓你一個人了。董事長說,你會是我的得力助手,既然如此,我更要小心翼翼的保全你。」
他把鑰匙插入鑰匙孔,輕松的打開車門,逕自彎身坐進駕駛座。
回過頭望著一旁杵得跟雕像似的古意映問︰「怎麼,你還不想回家嗎?」
「你給我下車,魯覺民——」她氣得直跳腳。
她的車欸,她有說要讓他上車嗎?別以為只有男人會把車子視為生命,女人也會!尤其是神聖的駕駛座。
魯覺民鎮定的看了她許久,忽地伸出兩只手指,「這是什麼?」他問。
迸意映沒好氣的回答,「二!一二三的二,跟你說我很清醒,還不至于連二跟三都分不清楚。下車——」
她忍不住在心里咒罵起來。這種把戲也想唬弄她,簡直是在羞辱她嘛!這家伙更是吃飽撐著。
毫不猶豫,魯覺民真的下車,然而他卻一臉嚴肅的說︰「你真的醉了,對我的手指喊什麼二?胡來。」
不等古意映會意,他一把扛起她越過車頭往駕駛座旁的位子前進。
她驚慌失措,「魯覺民,你在干什麼!懊死的家伙,你馬上給我放開,要不然我鐵定會殺了你——」她激烈的抗爭,雙腳死命的踢擺著。
打開車門將人往里頭一塞,他拍拍手,「好了,我放開了。」他對座位上的古意映笑著,不忘為她帶上車門。